實際上,在真正就任參謀之前,有三個職務讓我選擇:一個是師教導隊任副大隊長(副營職)。師教導隊在臨沂冊山,離師部還有二三十公里,號稱我們師的西伯利亞,交通不便,工作環境也一般,妻子上班、女兒上幼兒園都不方便,寧愿不提職也不想去,當時就被我否了;第二個是轉任到河南的武裝部任副營職干部。去河南武裝部?為這事,當時和戰友老鄉鄒大哥和家富一再商量,到一個陌生的地方,孤家寡人的,加之一直都在野戰部隊,突然換到地方武裝部,怕自己適應不了,也被否決了;第三個職務是師直工科參謀。應該是98年1月,我正帶著連隊準備著春節前的門前裝扮,直工科長老劉到營部,讓人把我叫過去。我去一看,營長老周、教導員老王都在,因為都怪熟,也沒客套,劉科長開門見山地問我,到底想好了沒有準備去哪。我還沒開口,營長老周就替我說了:“就讓飛文跟著你干吧!”我一聽,也是隨聲附和。實際上,看上去很難的調職,就這么一次不經意的談話里,就算是定了。于是,鄧大參謀走馬上任。
為了慶祝我的高升,教導員老王突然心血來潮,在我上任的前一個周末組織了一次排球比賽,有好事者名之曰“告別杯”排球友誼賽(當時,營里有我、三連指導員阿黃、一連指導員老范三個連隊主官同時進機關,我是唯一一個調職的,他們兩個是平調,說是告別杯,也說得過去),我和指導員阿軒親率連隊幾個戰士以三比二把一連干敗,把個一連連長(我的軍校同學)老任氣的干瞪眼,這最后了,也要把他打得心服口服,免得他一天到晚倚著一連這棵大樹趾高氣揚的。
2 月16日下午,我和小溫正式交接,2 月17日上午到直工科上任。那天上午,我才進門,還沒有與上任參謀交接,就被師副參謀長老馬叫走,與老耿一起陪他檢查直屬隊訓練情況,下午正式與前任參謀老趙交接,爾后科務會上明確我負責直屬隊訓練、計劃生育、安全保衛等項工作。就這樣,老鄧同志為期不到十個月的參謀生涯開始了。
在這里老鄧同志先給各位簡單科普一下直工科的基本職責。在部隊,應該說從軍區、到軍、到師都有一個直屬的部門(軍區稱直工部、軍稱直工處、師稱直工科),這是一個專門負責管理、協調所轄直屬部隊的,直接隸屬司令部。當時,我們師直屬隊轄X營X連,兵力相當于一個團,我原來的工兵營自然也屬其中。直屬隊的最高長官為師副參謀長,以司令部直工科為主的各兵種科室組成直屬隊黨委,是最高權力機關。那會,我們直工科有科長(科長為副團職)一人,老葛、阿黃、老張三個干事,我和老程兩個參謀,還有一個戰士小沈,這就是我們直工科的全部人馬。這些人里,我、新阿黃、老張是進來的。在科里,最吃香的是老葛和老程。老葛是組工干事,負責著干部升遷和戰士入黨等工作;老程是兵員參謀,負責著戰士入伍、調動、管理等工作。可以說,他們兩個的工作既是舉足輕重,也是炙手可熱的。
沒有經過任何參謀培訓的我,就那么上崗了。我做什么、怎么做,差不多一無所知,就像先生所說的那樣,“這正如地上的路,其實地上本沒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就成了路。”于是,我開始了邊看邊學邊做的參謀工作。
機關工作無小事,這是劉科長在我們上任時的科務會上說的,在上任后的第三周就鬧出洋相。那天是老耿帶著我組織直屬隊的一次全員訓練,一開始是參謀老程負責的,突然轉給我,當時也沒有問清楚,我就通知了各營連。只是通知了時間,卻沒有明確如何著裝、帶不帶凳子等細節。好在只是一次日常的例行訓練,加上也只有老耿帶我組織著,算是沒有什么大礙。
每年的三四月,都是直屬隊進行共同科目訓練的時間,實彈射擊和投擲是必須的科目,射擊相對好組織一些,難的是實彈投擲,為了確保這一科目的順利完成,也為了確保安全。我在請教了老參謀老程和作訓科的專家后,根據直屬隊各營連的特點,從地點的選擇、掩體的尺寸、營連的行進路線、銜接時間、手榴彈的運輸等等,制定了較詳細的方案。連著兩天的實彈投擲,我都是早上5點多親自帶人車去師彈藥庫領取手榴彈,然后送至投彈的地點,還要和各營連的主官一起在投彈第一線,看著大家一枚枚的投出。好在類似這樣的訓練,各營連都相當重視,組織的比較好。只是在通信營投彈時,一個小女兵膽小,投出的手榴彈只是扔在掩體前的五六米的位置,扔出之后還傻乎乎地朝手榴彈看。我和通信營長老趙見狀,一把把她頭摁下,算是有驚無險。
參謀,官不大,卻是代表副參謀長號令直屬隊的,有時候權力也不小。有次周末的晚上七八點鐘了,老周帶著司機小陳非要拉著我出去轉轉。當時也正好沒事,轉轉就轉轉唄。于是,我們開著車,沿著臨沂城欣賞夜色。轉一圈回來,到了桃源大世界門口,老周讓司機小陳自己先回去,我倆又到這里轉了轉,然后準備從南門回營區。到了門口,我突然想給老周開個玩笑,便對門口的哨兵說,這個人不能讓他進去。因為穿著便服,估計那個戰士也沒有認出這是工兵營的周大營長,雖然我的職務沒有他高,卻是直工科的參謀,直屬隊上下幾乎沒有不認識的,加之當年一休連長的名氣,那個哨兵真的把老周給攔住了,差點沒把老周的鼻子給氣歪了。看著老周當時的窘態,簡直把我笑岔氣了!怎么碰上一個這么憨的一個兵?
應該說機關工作相對連隊基層工作來說,壓力小多了,至少八小時之外是屬于自己的,不像在連隊兩眼一睜忙到熄燈,就是熄燈了,還要查鋪查哨,手下的那些兵哪一個人操心不到,就可能出問題。那會,師首長機關的學習氛圍較濃,每周都要組織一次高科技的學習,并要求機關工作人員盡量學會電腦使用(那會的電腦使用才剛剛起步,沒有強制性的要求)。實際上,那會機關科室沒有配置電腦,都是師里組織集中購買的586型,每臺在2000元左右,自愿報名定購。一臺電腦相當于我那會至少三個月的工資,且那會的我還是月光族,連最基本的生活都難以保障,哪里還敢買電腦喲。印象中,當時我們科里除了我和張干事沒有電腦,其他的都有,要想學習電腦,只能是借用其他人的電腦。那會的電腦也很金貴,一般人也真舍不得買,也不想輕易借給別人用。在這方面,我們科室的老程最大氣,電腦一般不上鎖,即便上鎖,也把密碼告訴我。沒事的時候,我就用老程的電腦學習背五筆字根表,練習五筆打字,一直到如今,我習慣用五筆打字,都是當年練的基本功。
實際上,我屬于那種直來直去不會拐彎不會來事的主,除了傻干之外,沒有別的特長,要在機關混,我實在沒有天賦。在機關里,有兩種人最吃得開:一種是八面玲瓏的人,再一種是能夠寫大材料的人。我們科里的老程應該是屬于第一種,無論上下,通吃,沒有不說他好的;我們老鄉鄒大哥和家富屬于第二種,他們倆一個在師宣傳科,一個在師組織科,是師里寫材料的絕對大拿。所謂的能寫大材料,就是能寫當代的八股文,會大一二三四,再在里面加上小1234,然后再加上大ABCD,再然后小abcd的。即使是現在的我也沒有這個本事,何況當時。八面玲瓏不會,大材料不會,自然屬于淘汰之列。好在下半年部隊就解散了,不然,我能否繼續干下去,實在不敢樂觀。
大漠孤鴻2021.4.27于江夏扶貧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