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很早就想寫一部很特別的話劇,遵守且擴寬“三一律”的規定。比如地點在《茶館》式的半封閉空間,時間在一天之內,拉伸成好幾場戲,順水流轉,由此匯集了眾生相,為了“一個包子”的乞討,貫穿了所有的人與事,作一個“小全景”的風俗描繪。這種結構設計看似正規且平淡,卻是很有難度的,因為需要將鎖閉式結構、人像展覽結構結合起來,消除人們對于傳統結構的認知。
這個“一個包子”的乞討故事,最終被刻意且惡毒地裝在一個很特別的套子里,一個文本狂歡的現代江南影像世界。從戲劇結構來說,這里無疑增加了新的結構方式,也即文本套層結構,目的是混淆視聽,讓人迷糊。這里的林家鋪子不像茅盾筆下的那個,也不像大家熟知的咸亨酒店,卻故作隱性廣告,推銷并不存在的“林家包子”。但是,孔乙己、阿Q、狂人、祥林嫂、豆腐西施都來了,賈寶玉、林黛玉都來了,扈三娘來了,花金子、婉君、洪七公來了。
這部戲的改編思路是奇怪的,幾乎都遵照“似是而非、模棱兩可”的路數走下去,近乎“魔改”。但是我想追求、表達的意思,其實就是“似是而非、模棱兩可”,比如身份、關系、性格、口號、動機之間的間離、疏離。這就是我的人物觀、人生觀、世界觀。時間放在1919年“五四運動”爆發的背景,里面短暫而集約的場面呈現也表達了這一點意思。我只是覺得中國的現代歷史就是按照“似是而非、模棱兩可”的路數走下來的。
可以說,這部怪誕戲劇被承載了我很多想說的話,總歸是間離與荒誕。我們至今生活在一個充滿間離的符號世界里,一切“似是而非、模棱兩可”。我故意不讓小婉君、林黛玉出場,也是力圖表達這種疏離、虛脫的感覺。王老漢因為一個包子的“踐踏”而死了,既是物理的,生理的,又是心理、病理的。他其實死在了華老栓的茶館里,變成了那個“人血饅頭”,不,應該是人肉包子,供奉著舊世界的“人肉的盛宴”。對,我是想說我們的現實世界患病了。
王老漢死了,但是林黛玉的鬧劇才剛剛開幕。林黛玉是誰?我們熟知的“小仙女”?不,是乾坤顛倒,世事無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