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近日,在一檔綜藝節目里,44歲的樸樹現場演唱《送別》。
歌曲的前半段,樸樹都還算平靜,可唱到“情千縷,酒一杯,聲聲離笛催”時,他突然情緒失控,聲音慢慢變成哽咽,然后轉過身去,掩面大哭。
哭完以后,他沒辦法繼續演唱,示意和聲繼續。他捧著話筒虛晃著身體,似乎錐心的往事涌上心頭,令他萬分悲痛。
因為年少時愛極了他,所以我見不得他的蒼老,看著他一言不發的沉默,心疼得想掉眼淚。
我也曾因為聽到一首老歌,往事像潮水般襲來,只能蹲在地上把頭埋進雙臂,害怕別人見到我狼狽的哭相。
現場的人說,那天樸樹在唱《送別》之前,就說了句:“有時候覺得生活就像煉獄,特別難熬。”
02
猶記得我也曾是個少年,攢了好久的零花錢才買來一臺隨身聽,假裝學英語,放的是《生如夏花》和《白樺林》。
我就躺在燈光昏黃寒冷逼仄的房間,關不嚴實的房門傳來父母的爭吵,無非是去年的老賬沒還上,父親又輸了一筆錢。我常常假裝聽不見,卻又在父親準備動手的時候,恰好走出房間。
我在草稿紙上亂畫亂寫,那時有樸樹對我吟唱,為我療傷,他總是告訴我,不止我一個人受這樣的折磨。
那時候我不知道自己能為這個世界做什么,除了快點長大,無事可做。
大人們一刻不停地爭吵,父親說“你給老子好好讀書,將來娶個講道理的媳婦”,母親說“咱們已經指望不上他了,你千萬別學他”。
我夾在中間,沒有辦法真正快樂,我已經活得不耐煩了,想死,可是不想死得那么年輕。
是的,我的童年和青春期都過得不幸福,每天只想著快點長大,離開爭吵不休的家,離開無法溝通的父母。
我只能湊合著茍且著,實在不敢想象,我會變得像周圍人一樣,慢慢地放棄抵抗,像一條狗一樣逆來順受,放棄去遼闊的世界里闖蕩,變成躲在殼里的軟體動物。
03
還好,我有那些花兒,有過短暫的春夏。
那些姑娘,你們在天涯的哪一個角落?或含苞待放,或春潮帶雨,或燦爛開合,或凄美飄零。
那些沒來得及說的話,你們還記得嗎?我曾以為可以永遠守在你們身旁,可是命運只能順從,逆著它會撞得頭破血流。
感謝你們出現在我的生命中,讓我認識自己,擁有自信。
那些兄弟,你們早晨還能支起帳篷嗎?那個叫做命運的茫茫旅途,我們偶然相遇,然后離去。
那些舊時光,那些橫七豎八的啤酒瓶,那些談天說地聊文學論理想的兄弟,那些宿舍里用盆喝酒的人,我想你們了。
我想回到大家共享一袋泡面的七人間,回到家常豆腐粉蒸肉的窗口,回到“你優秀,你是一坨屎”“你更優秀,你是兩坨”的臥談會,回到通宵后清晨瞌睡的課堂,回到大家都在的時空。
我不想忍耐這樣的生活,平淡空虛,不快樂。若得心事如常訴,誰愿一生扮疏狂?
04
可惜,回不去了。
大學只有四年,畢業卻是一輩子。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,但我們都不擅長告別。
戀人未滿的人,總嘗試著做點什么卻無果而終;萍水相逢的人,聊天的時候那么輕松,卻還是了無聯系;那些曾經愛過恨過的人,熬過了心魔和小鬼,卻還是不能在一起。
你從不會做飯到后來得心應手;從一開始一個人生活的不知所措到現在的井井有條;從根本不能習慣離別到最后的平靜;從曾經愛得過度瘋癲到現在的小心翼翼。
在這個不可逆的過程里,我們只能沉淀,只能向前,變成另外一個人,這個人也許成熟也許掙扎,也許還會是你討厭的那種人。
我曾一度想逃離那個并不和睦的家,可聽到家里出事了,還是連夜驅車翻高山過叢林。想不到我這種心如木石、薄情寡義的人,也能體會“一則以喜,一則以懼”。
我們都已經不再年少,向著而立狂奔,每天望著銀行賬戶的余額,生活已經不起風花雪月。命運如刀,須得一一領教。
去吧,去勾心斗角,去卑躬屈膝,去拿青春賭明天。去吧,說諂媚的話,露奸詐的笑,融入這個操蛋的社會。
別人是金子,他發他的光。你是糞坑里的石頭,就得又臭又硬。
05
跟一個人優雅地告別很容易,只要你溫和,直白。
真正難的地方在于,大家都清楚,從心里徹底割舍,比一種告別的形式難上千萬倍。
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蘋果樹開花的春天,站在樹下的我,告訴自己趕緊脫離稚嫩的17歲,結果這一晃就是10年,時間真聽話,一走就再也回不了頭。
默契的生活軌跡將劃下休止,曾經相伴左右的人開始截然不同的人生。不奢求他日再次聚首,但求不忘各自最初的容顏,畢竟我們都曾闖入對方的生命。
那些后來躺在黑名單的人,最開始也都是踩著七彩云朵而來,照亮過整個世界。
如果告別你的朋友,給他一個熱淚盈眶的擁抱;如果告別你的師長,給他一個美好前程的許諾;如果告別你所愛卻注定沒有結果的人,告訴她,愛過,以及謝謝。
圣誕快樂,生命中出現的每一個你。
感謝,千千萬萬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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