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大清亡國后才更認真地留起辮子的人就是辜鴻銘。
現在提起辜鴻銘,很多人會知道他的名字,甚至還聽過他為納妾做辯解而提出的“茶壺茶杯”理論,于是心中便勾勒出一個在清朝滅亡之后還穿著長袍馬褂、腦后留著一根小辮子的、瘦小的頑固遺老形象。
而實際上,辜鴻銘與前清遺老們有天壤之別:他生于馬來西亞,母親是英國人(也有說是葡萄牙人);他在英國愛丁堡大學拿到文學碩士學位,在巴黎大學進修過法文,后又在德國萊比西學習過土木工程;他用英文寫了《春秋大義》,翻譯了《論語》、《大學》、《中庸》,向西方介紹了中國文化。尤其值得一提的是,1913年,兩位東方人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,其一為泰戈爾,另一位即是辜鴻銘。雖然辜鴻銘最后敗給了泰戈爾,但不管怎么說,“學貫中西”這個詞,他是擔得起來的。
幼年時在馬來西亞度過,少年及青年在歐洲接受教育,這都跟大清朝沒什么關系,所以說,從根子上,辜鴻銘就沒有成為遺老的基因。而學貫中西,更不易認同死抱清廷大腿的做法。那么,辜鴻銘為什么要留根辮子呢?
這根辮子最初是辜鴻銘的父親要求留的。辜家祖輩雖然僑居海外多年,但一直不忘中國的傳統。1867年,義父布朗要領著10歲的辜鴻銘去英國。臨走前,辜鴻銘的父親在祖先牌位前告誡辜鴻銘:不要忘了自己是中國人,不要剪掉辮子。
這里需要提一下辜鴻銘的義父布朗,他是辜鴻銘的教育背景都是他造就的。布朗是英國人,在馬來西亞擁有一個橡膠園,而辜鴻銘的父親辜紫云就相當于橡膠園經理這樣一個角色。布朗夫婦沒有兒子,而辜鴻銘又極為聰明,他們便收辜鴻銘為義子,并且悉心教育他。后來,布朗夫婦回英國,就將辜鴻銘一起帶了過去。布朗親自教辜鴻銘學習,要求他背誦《浮士德》,又學《法國革命史》。這對辜鴻銘一生產生很大影響,他后來對人說,要學西文,要“先背熟一部名著”。
再說回辮子的事。辜鴻銘到英國后,那根辮子被當地的小孩子嘲笑。有一次辜鴻銘還被女管理員從男廁所里揪出來,扔進了女廁所。但他一直未敢剪掉辮子。
不過,父親的教訓敵不過青春的沖動。青年時他碰到一個英國女孩,這個女孩常把玩他的辮子。有一次,辜鴻銘和她說:“你要是想要這根辮子,我就剪下來送你。”女孩笑著默認,辜鴻銘真的就剪了辮子。
所以,學業完成后回國,見到張之洞時,辜鴻銘的辮子還很不成樣子,張之洞便訓他:別弄得不像中國人,趕快把辮子留起來。但后來,也許是自身發質的原因吧,辜鴻銘的辮子一直留得不好。
據胡適在文章中說,辛亥革命時,辜鴻銘的辮子還沒有養全,他是用“假發接了辮子,坐著馬車亂跑”。而這么做的目的,用胡適的話說,就是“出風頭”。
詳述了這些過程就可以看明白了,在大家都留辮子的清朝,辜鴻銘的辮子留得馬馬虎虎,但在大家都剪掉辮子的民國,他卻認認真真地留起了辮子。
若說留辮子只是為出風頭,到也不盡然,辜鴻銘是真的喜歡中國文化。辜鴻銘在歐洲接受教育時,對中國文化知之甚少。回國后,在張之洞的幕府中,他開始向人請教,不過卻處處碰壁。最后,張之洞親自安排他讀什么書,指點他。可能是對西方文化比較了解的原因,越研究,辜鴻銘越喜歡中國文化。為了表達這份喜愛之情,他愛屋及烏,接受了尊王主義,也順便接受了小腳、納妾、長袍馬褂,以及腦后的辮子。
不過,另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是,這根辮子與他的罵人一樣,是他豎立個人標簽的一種方式。同樣曾在北大當過教授的溫源寧曾這樣評價辜鴻銘:“他辮子的炫耀,很足以顯露他整個人的性格……眾人所承認者,他則否認;眾人所歡喜者,他則不歡喜;眾人所尊敬者,他則藐視……因為剪辮子是流行的,他便留辮子。倘若人人都留辮子,我相信剪辮子的第一人,一定是辜鴻銘。”這與胡適對辜鴻銘的判斷是一致的。
發型是組成一個人形象的重要部分,人們成年后,當然要做出選擇。正像現在許多畫畫的、唱歌的、拍電影的男人要留一頭長發一樣,辜鴻銘的小辮子也是他搞行為藝術的一種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