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來的早誒?!便y鎖手指間夾著煙,拉開個門縫朝外望著。
外面的雪飛飛揚揚的,落在外面蓋了一半的建筑上和覆著土堆被扯得破爛的防塵罩上,沒幾秒鐘就化了,一灘灘被浸濕的水漬,地面像花了妝的女人。
難得休息天,厚生躺在床上不知該干什么,和工友們玩兒了幾把牌,反倒沒有平時抽時間玩兒的盡興。
“好久沒有見三貴了誒。”厚生躺在床上吐著煙圈。
“咋?想去?”
“也不知道他那兒啥情況?!?/p>
“看看去?今兒估計是動不了工了。”
“你知道在哪兒?我可找不見!”厚生在床欄桿上捻滅煙頭,坐起來。
“那會兒不是說了個地方么,我之前在那邊干過活兒?!?/p>
“真的?”厚生從床上跳下來,興奮的從床頭把他那小破包拽下來,“走!”
“不換身衣服?”
厚生愣了下,把包又扔床上,從上到下拍了拍。
“這下好咧,換不換都這么身行頭?!?/p>
銀鎖從床上的包里掏出平常不怎么穿的一件外套換上,把錢裝進里面的兜里。兩人才一前一后的走出去。
外面的早點攤還沒收,買早點的人寥寥無幾,頭上包著圍巾的大媽和旁邊賣包子的小伙兒聊著天,看厚生和銀鎖走過去以為要買早點。
“今兒來點啥?兄弟!”
“今兒不吃,去城里,找我兄弟,大酒店當保安呢!”厚生邊走邊揚揚手上的包說。
“那好啊,不過這離城可遠著呢!”賣包子的小伙兒揶揄的說。
“走不遠就坐蹦蹦去。”
“酒店當保安,有啥了不起的,至于么,這人可真逗!”賣包子的小伙兒低聲的和旁邊大媽說著,聲音不大,卻還是順著風進了厚生的耳朵,他緊走幾步,趕上了前面的銀鎖。
路是貨車來來往往碾壓成的一段土路,走沒多遠厚生的鞋上已經沾滿了泥,他停下里使勁兒甩甩,泥片在空中劃個弧線又掉在地上,一路上他停了好幾回,銀鎖卻一刻沒停的在前面走,背著手,從后面看去倒像是六七十的老人。
“銀鎖哥,你咋走那么快咧?”
“不走快,今兒能趕的回來么!前些天聽說,前面不遠處有公交,咱坐公交去?!?/p>
“公交?”
“你們那邊有客車么?”
“有了么,鎮里有,但沒坐過?!?/p>
“公交就和那差不多,只是就在城里跑。”
“噢。貴不?坐一下。”
“不貴,按你坐的路程收錢?!?/p>
說話間已經到了站牌跟前,等車的人不少,大都打著傘。
“這城里人,下雪還拿個那東西干啥么?”
站在跟前的一個女人,扭過來斜著眼瞅了他一下。銀鎖拍了下他的腦袋;“少說話!”
厚生乖乖的倚在后面的廣告牌上,扒拉著頭發上的水。車來了,人群蜂擁而上,厚生和銀鎖也趕忙擠到人群中,售票員喊著:請排隊上車,上不去的乘客等下一輛!但根本沒什么用,厚生使勁兒的推著前面的人,腳終于站在車上,門關了。
厚生往里挪了挪,他生怕門一開他就掉下去,挨著他的兩個人看了他一眼,也都往里蹭了蹭,盡量不碰到他。厚生想著,這人真好,沖著轉過頭來的人笑了笑。
沒一會兒,他就緊張起來,剛才光顧著上車,忘了看看銀鎖上沒上來,心想著這下完了,急的漲紅了臉。
他試著向后面看,看銀鎖在沒在車上,卻被一個挨一個人的人擋的嚴嚴實實。頭上的水混著汗從臉上留下來。他鼓足了勇氣,喊了一聲。
“銀鎖哥?!?/p>
冗雜的車廂淹沒了他的聲音,只有跟前的幾個人扭過頭看了他一眼,嘴里嘟囔著:“神經病吧。”
“銀鎖哥!”
厚生又喊了一聲,這次他覺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。車廂里頓時安靜下來,大家都被這一嗓子震住了,同事也都在尋著這聲音的出處。
“在呢,在呢,上來了!厚生,我在后面了!”
厚生聽到銀鎖的聲音,心終于放到肚子里。樂呵呵的迎接著一個個或驚異或惱怒或怨憤的眼神。
(未完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