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三章 姬蘅
“白鳳九，你到底喜不喜歡冰塊臉？…那個冰塊臉到底喜歡誰？是姬蘅？是我們祖宗？還是你？……或者，他壓根就是個花心大蘿卜，他想把你們三個一同娶了？”
燕池悟蹲在六角亭的圍欄上，十分不耐煩地嗑著瓜子，瓜子皮稀稀拉拉地在晶瑩的白水晶地面上攤了一堆。三兩只彩雀繞著燕池悟嘰嘰喳喳飛來飛去，有一只膽子稍大的徑直落在他的肩膀上，等著從他手中分上一兩顆瓜子仁兒。
燕池悟揮了揮手，不勝其煩，對他所要面對的復雜感情關系感到有些頭疼。女人的心深如大海，總是很難琢磨得透，姬蘅是這樣，白鳳九也是這樣，他們魔族的祖宗更是這樣。偏偏這幾個女人將他的天定良緣攪得一團亂麻，讓他摘都摘不開。
以他們青之魔族歷代相傳的慣例，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，看上了哪個女人，只要跟她的老子、哥哥或情敵打上一架就能解決問題。打贏了，這個女人就可以扛回去作老婆，從此生兒育女；打輸了，最多被爆揍一頓，順帶著被罵一句“癩蛤蟆想吃天鵝肉”罷了。
當年燕池悟他爹看上他娘的時候，他娘算得上是他們魔族數一數二的美人。他爹就是拼著一身的孤勇，打敗了十九個情敵，又將他外祖家的七個舅舅全部揍了一頓才把他娘扛回了家。只是他爹不曾想到，回到家以后，又勤修苦練了三百三十二年，方將他娘打敗了，將她收拾得服服帖帖這才入了洞房。都說女肖父，兒肖母，燕池悟想，他大概完全繼承了他親娘的相貌和一身武藝…
依著燕池悟他們青之魔族的邏輯，要娶到姬蘅并不復雜，只需要兩步。第一，打敗他的情敵冰塊臉；第二，打敗姬蘅她哥哥煦旸。這兩步不分先后順序，先打哪一個都無所謂，打贏就好，只是這兩個人，他都不太好下手。
姬蘅的哥哥煦旸是赤之魔族的魔君，也是他燕池悟拜過把子的好兄弟。為了一個女人朝自己兄弟動手，似乎不大仗義，傳揚出去有些丟臉。燕池悟幾次三番地鼓起勇氣上門去找煦旸決斗，都在與煦旸勾肩搭背、稱兄道弟地灌了幾壇燒刀子下肚之后，被他自己忘得一干二凈。待他酒醒了，想起決斗這件事時，當初的勇氣卻又不見了…
至于這個冰塊臉，他與他交過幾次手，都沒討到什么便宜，反倒被冰塊臉耍得團團轉。他們祖宗說他年輕氣盛、自不量力，壓根就不是冰塊臉的對手，若不是冰塊臉手下留情，他如今早已投胎好幾次了。他們祖宗的觀點，他還沒膽子反駁，但他心里卻壓根不想承認。今日偶然間得知白鳳九竟與那冰塊臉之間有婚約，這讓燕池悟眼前一片發黑，原本就理不清的人物關系，又憑空添了個白鳳九更加混亂不堪。
不過，作為新一代年輕有為，頗具遠見卓識的魔君，燕池悟在嗑完第三包瓜子之后，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——不管那冰塊臉到底中意哪一個，只要將面前這個與他有婚約的白鳳九同他撮合成一對兒，這個冰塊臉就會斷了對姬蘅的念頭。如此一來，冰塊臉也就算不得他燕池悟的情敵，自然沒必要與他約架了。
燕池悟扔掉手中的瓜子惹得幾只彩鳥爭相奪食，又噌一下子竄起身來，將懷中事先寫好的戰書掏出來撕了個粉碎。
亭子另一旁趴在圍欄上喂魚的姑侄倆聞聲回過頭來，疑惑不解地望著他。白淺斜睨了他一眼問道：“你在那里徑自思量些什么要緊事么？自己嘀咕了半日，我們同你說話你都未曾聽到…”
燕池悟顧不上搭理白淺，三兩步竄過來一把拉起鳳九上下打量了一番，說道：“你這等姿色，雖然比不上姬蘅，但在你們神族中也算好的了！”
鳳九聽到“姬蘅”這個名字，心中澀澀的。當年鳳九還在太晨宮作東華帝君的靈寵時，初次見到姬蘅，丹唇皓齒，明眸善睞，水蔥一樣纖白的手指，攀在白玉石橋的欄桿上，溶溶湖水碧波蕩，高鬟照影翠煙搖，只那么款款一站，便是一道縹緲優美的風景。她那時靠在東華的腳邊都看傻了。
鳳九甩開燕池悟的手，在桌上掰了一塊杏仁酥，捏碎了捧在掌心里，轉過身去喂那幾只覓食的彩雀：“姬蘅公主是魔族出了名的美人，她的容貌恐怕也只有我姑姑能及得上她了。”
提起白淺，燕池悟又想起一事來：“小白，你不要忘了變換一張面孔將那個‘第一美人’的名號讓出來。”
白淺賞了燕池悟一記白眼，緩緩開口道：“我不能總是頂著另一張臉過日子，我師父也不會樂意的！討女人歡心的法子有許多，你不如另換一個！”
燕池悟想了想，點頭道：“也好。你先幫老子想幾個討女人歡心的好主意，眼下老子有十分重要的事跟鳳九談談！”
鳳九連頭都未回，繼續捧著食物的碎屑，任彩雀啄食：“你們魔族的祖宗都已經醒過來了，你還能有什么重要的事？難道是還想吃我烤的魚嗎？”
燕池悟經鳳九一提醒，倒是真覺得腹中有些饑餓：“說起烤魚，你的手藝甚合老子心意，不如就先烤上十來條吧…”
鳳九指了指亭前的池塘說道：“想吃魚你恐怕要自己釣了，我并不會釣魚…不過，說起魚來，我知道太晨宮里有四海八荒最美味的魚…”
燕池悟咂咂嘴，想象了一下，卻怎么也想不出比鳳九烤的魚更美味的魚會是什么味道。于是對鳳九說：“那老子不如就勉為其難，嘗一嘗四海八荒最美味的魚吧…”
鳳九將手中的碎屑拍掉，向白淺道：“姑姑，我們去北邊尋那好吃的魚，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同去？”
白淺搖頭：“我想早些回昆侖虛去，還是在這里等我師父罷。你們去吧…”
二人這才離開六角亭，在鳳九的指引下慢慢朝著太晨宮園林的最北邊走去。
燕池悟跟在鳳九身后，想著剛剛被打斷的話題，又說道：“其實，老子是想說，雖然你的樣貌不及姬蘅好看，卻也不太差，配冰塊臉是綽綽有余。老子見他對你總有些低三下四的樣子，想必你手里定是握著他什么把柄。”
鳳九邊走邊垂頭思量，以她對東華的了解，他歷來是個行事周全謹慎的神仙，這些年細數下來，落在她手里的，除了他們的那一紙婚約，好像再也沒有什么了。莫非小燕壯士指的就是“婚約”？
鳳九掂掇著開口道：“以帝君心高氣傲的做派，他并不是一個甘愿受制于人的神仙。即便我手里或多或少有些把柄，也不足以拿捏得住他。我想，他眼下愿意對我多一點耐心，恐怕是擔心我罔顧他對我的救命之恩，誆我留在這太晨宮里，給他多做一段時日的飯菜罷了…”
燕池悟摩搓著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須，點頭道：“你這樣說，也不無道理！他那個人詭計多端，臉皮厚得很，老子就曾被他誆騙了好幾回…不過，你若是肯嫁于他，再哄著他，將他那顆心拴在你身上，也就幫了老子天大的一個忙！老子情愿用這一輩子來謝你！”
鳳九一聽，不覺紅了臉，雙手攪扭著衣袖嗔道：“你這話又怎講？我與帝君的婚約又與你有何相干？好端端的，何故拉上我？”
燕池悟將他很早以前就看上了姬蘅這件事同鳳九原原本本地講了，又討好地拽著鳳九的衣襟搖來搖去地央求道：“老子畢竟比冰塊臉少活了幾十萬年，修煉時日尚短，有些打不過他。以你的姿色樣貌，只消勾勾手指，沖他笑一笑，把他哄在你身邊，想來不難。只要讓他沒功夫再去想念姬蘅，老子心甘情愿為你做牛做馬！”
燕池悟一番話說完，見鳳九依舊垂頭走路，沒有什么反應，不免心里有些著急，于是賭氣說道：“你難道就忍心看著老子一個人無親無故，娶不上媳婦，孤獨終老嗎？…老子打遍南荒無敵手，姬蘅若想嫁人除了嫁給老子，誰還敢娶她？若老子也不娶她，她這輩子也只能同老子一樣孤獨終老了…”說著，燕池悟竟嗚嗚噎噎地要哭出來…
鳳九終究是不忍心，將被燕池悟揪皺了的衣襟抽出來，嘆道：“我雖有心幫你，恐怕終是有心無力。帝君是何等樣的人物，豈會輕易受我蠱惑？”
燕池悟見有轉機，馬上破涕為笑地雙手合十：“你不試一試又怎會知道結果如何呢？…我們行走江湖，義字當先。你眼睜睜看著朋友有難不管不顧，還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漢？！”
“呃…好吧…”鳳九為難地點了頭：“瞧你實在可憐，又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情分上，我可以試一試。不過，他會不會上鉤，我可不敢保證。”
燕池悟喜笑顏開地圍著鳳九竄來竄去：“白鳳九，你果真是不舍得老子耍光棍的！你們青丘的人最適合作朋友！老子佩服你是條漢子！”
鳳九苦著臉勉強的扯了扯嘴角，算是回應了燕池悟一個微笑。
二人說話間，已來到了太晨宮園林最北邊的一座假山面前。鳳九依照記憶中的方向帶著燕池悟向假山后面繞去。假山后面的背蔭處多是喜蔭背陽的樹木和香草，郁郁蔥蔥地將一汪潭水環在其中，盈盈碧水間，陣陣飄渺的寒氣從水面升騰上來。
鳳九指著潭水說道：“這潭里有一種魚十分珍稀，肉質細膩雪白，鮮甜無比，入口即化。你若想吃，便去撈兩條上來！”
燕池悟飛身躍上潭邊一塊大石，蹲在上面往潭中細瞧，只見幽深晦暗的潭底隱約有幾條銀白色的影子在緩緩游動：“是那個嗎？”燕池悟指指潭底。
鳳九也爬上大石，與燕池悟并排跪在大石邊上朝潭底探頭看去。還什么都未曾瞧見，只聽身后一聲怒斥：“你們二人鬼鬼祟祟的在此作甚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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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章寫得很糾結，小燕和鳳九兩個智商不在線、腦回路清奇的孩子在一起聊天，總把我的思路也拐跑，好在我還是及時地將他們拽了回來。小燕誤打誤撞神助攻！就醬！
首發于2018-03-24
修改于2019-05-14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