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里沒有斷背山(二)


圖片來自網(wǎng)絡(luò)

粗暴的浪潮&急轉(zhuǎn)的冷風(fēng)

兵走出校門,看見阿勇遠(yuǎn)遠(yuǎn)地站在那,又小又瘦,一入秋就開始把他的舊獵裝當(dāng)斗篷穿,露在外面的頭發(fā)淺得反光。

九個多月來,兵的很多同學(xué)的父母或朋友都來看過他們,阿勇還是第一次,既是因為兵每個禮拜都回家,也因為家里事情纏身,他的確不太容易抽出一天時間用在來回的路上。

兵知道阿勇為什么來找他,學(xué)校里的教官都是兵父親和祖父的朋友,他的消息總是來得早一些。這個禮拜,阿勇一定沒賣出什么東西,已經(jīng)挨了餓也說不定。

阿勇看見兵的表情就覺得喉嚨里一直卡著的冰塊化了一點,如果兵知道這是怎么回事,那就應(yīng)該不會太嚴(yán)重。即使三天都鉆在林子里,兵對外面發(fā)生的事情也總比他更有把握。

他沒有說別的,急切地問,“樾,市場上的小販們都不見了,面包房也都關(guān)了,你聽說了些什么嗎?”

“阿勇,先告訴我,你們到底怎么樣?我只聽到了大概消息。”

“這個星期我們每天都做湯”阿勇無奈地笑笑,“因為只有湯里可以除了我釆來的東西什么也不放”他試圖開個玩笑。

“待會兒在我家吃完午飯就回家吧,今天晚上早點睡,明天我們有個地方要去,在那兒你會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。”兵想裝一個笑出來的樣子讓他有點緊張,他又感覺說不出話了。

“去哪里?”

“物資處。”

阿勇覺得冰塊滑到了胃里,一瞬間就被融化,讓全身血液變得冰涼。

到物資處大約七里半,兩人空手三刻鐘就能到。出發(fā)得有些早了,不過議事大樓的等候處又暖和又有免費咖啡喝。

“阿勇,你看,現(xiàn)在我們正往東走。”

兵一有機(jī)會就教他不依靠陽光如何辨別方向,看樹木的長勢啦,野兔洞的開口啦什么的。娜娜總是很崇拜他這樣做,但阿勇實在不感興趣。

“反正出了這個小鎮(zhèn),無論怎么走都是朝東。”

這個國家南北面都是灰撲撲的高原,和西邊的峭壁一起像三座屏風(fēng)圍著中間的平原,被零散的小丘陵自然分隔成各個居民區(qū),離東面曼徹波利海越近的地方土壤越好。兵和阿勇出生在最西邊的幾個區(qū)之一,這些貧瘠的土地和巖壁之間隔著一大片幽暗的森林,除了邊緣的幾十英里,人們對森林深處的印象只有偶爾在夜晚傳來的野獸的嚎叫。

在地理課本上,這個區(qū)的名字叫邦德里,但這一帶的人都把它稱為“空罐頭”,因為它狹長的形狀就像東邊運來的魚罐頭,也是因為這里的土地比貓?zhí)蜻^的罐頭還要寡淡。沒有農(nóng)田、礦石和牧場,自然孵育不出采礦工和牧羊女這樣性感浪漫的職業(yè)。整個空罐頭的鎮(zhèn)民從沒超過一萬五千人,而且到了十幾歲還沒有離開這里的年輕人,不是有太少欲望,就是太多牽絆。

鎮(zhèn)民們的生存依賴于空地和森林邊緣的其他生命,這些植物和小些的動物被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利用,變成野菜、香料、藥材、肉食、油脂和皮革。如此,在這里,物資處是議事部里實際權(quán)力最大的部門。除了空罐頭以外,它還控制著其它周圍幾個更小區(qū)域的糧食、棉布等等本地?zé)o法產(chǎn)出卻又不可缺少的物品的進(jìn)口。在它管控下不停進(jìn)出的貨車維持著每家每戶的餐桌,維持著市場上有貨物可交易,維持著人們每禮拜上教堂、聚會、跳舞喝酒的興致。

物資處在議事大樓的第四層,不同于往日的清靜,此刻正有占了樓層三分之二的一排排油印機(jī)在呼呼地忙碌著,每臺機(jī)器前至少守著兩個人在分揀印出的文件,看起來像告示,沒人理會他們,阿勇想就近拿幾張新印出的告示看一看,一不留神被一摞謄寫紙絆住了腳,他試圖保持平衡,向后一跳,踩在剛進(jìn)門的物資處的頭兒,秘書先生的腳上。

阿勇轉(zhuǎn)過身道歉,“對不起……你好,父親。”

空罐頭長出的植物都是灰黃的,議事大樓的后門卻通向一大片嫩綠色的草坪,全都是細(xì)細(xì)茸茸的天鵝絨草,長在成噸成噸運來的土壤上。阿勇和兵跟在秘書先生身后穿過草坪,進(jìn)入一間土黃色的小磚房。房間里本應(yīng)該用來落腳的地方差不多全被一個沙盤覆蓋了,圍著沙盤的一圈水泥地面上除了兩罐棋子外再沒別的東西。

阿勇小時候見過一次這個沙盤,那時候秘書先生還是一個小文員,阿勇在生日的前三個月一直纏著他,并且每天都記得把外套主動掛起來,他才答應(yīng)向上司借來鑰匙,帶兒子來看看這個“能裝下一個空罐頭的房間。”

阿勇記得他說,“你看,這就是從飛機(jī)上看下去空罐頭的樣子。”那時候阿勇覺得沙盤里的假山簡直跟自己一樣高,現(xiàn)在看來它們不過剛過膝蓋,原來記憶的確會夸張。

秘書先生抓起一把棋子撒在沙盤里,開始娓娓而談,一瞬間阿勇覺得,這把聲音給娜娜和自己講睡前故事,似乎就是昨天的事。

從小房間走出來的時候,阿勇覺得有點頭暈,他們父子間已經(jīng)很久沒說過這么多話了,他決定先囫圇存進(jìn)肚子里,稍后再慢慢消化。兵好像又說了什么,他沒注意。不知時間是怎么過去的,他已經(jīng)跟著兵和父親一起回到了議事大樓,正坐在側(cè)樓一層的餐廳里。

阿勇努力讓自己回過神,發(fā)現(xiàn)盤子里已經(jīng)被兵堆了一些羊肉和扁豆,他吃了這些久違的美味,好吃極了,食物讓胃里暖烘烘,沉甸甸的,讓他沒法繼續(xù)飄忽著躲避心里沉重的聲音。

他一直以為空罐頭就是這樣一個沉悶的地方,自出生以來的匱乏與無聊已經(jīng)讓他這一代的人不去在意這潭死水是否還能掀起一朵小浪花。

按父親和兵的說法,現(xiàn)在的空罐頭正被卷入一場潮汐的孕育中。那些穿著好看制服的從中心城來的監(jiān)督員們,用不了幾天就會敲開每一戶人家的門,把家里可以勞動的人登記下來,以便每天檢查他們的收獲是否上交。所有能長出植物來的土地將變成什么人的財產(chǎn),在其上耕作、采摘的人們會被劃為一個個隊伍。無序的勞作將被禁止,隨意的買賣將被禁止,只有拿到一紙公文的人才能在市場擁有一個攤位或一個店面。靈通的商人們早已互通了這消息,與其在這里做最后幾天買賣,不如趕緊去打通關(guān)節(jié)給自己爭取一個攤位。不只空罐頭,這些變化正在全國各地發(fā)生著,無人可擋。

“樾,幫我想想,如果娜娜問我為什么會這樣,我該怎么說?”

“嗯,要我說,兩個國家的大人物在比賽登山,我們落后了,很落后,要是沿著盤山公路一直追,那永遠(yuǎn)也追不上,于是呢,我們的頭兒決定修一架直通山頂?shù)奶葑印_@樣就有希望贏,但很危險,所以他需要每個人都來扶住這架梯子。”

“還有六個月才到我們能入學(xué)的時間,我也用不著想那以后母親該怎么辦了,因為用不了多久她就會拉著我們一起餓死,畢竟從今以后她吃的每一顆麥粒都要經(jīng)過為父親工作的手。”

“放心,我有辦法。”

阿勇向母親和娜娜復(fù)述了這一切,驚訝于自己語氣的平靜,因為他腦子里的小人仍在一邊被強(qiáng)奸著,一邊痛哭流涕地咒罵。

讓他感到憤怒和慌亂的是,這些無孔不入的規(guī)則正在奪走他們一家人賴以生存的灰色地帶,從今以后只有妥協(xié),或反抗,再也沒有什么中間立場可游走了。一直以來他們用既不喜愛也不憎惡來表示對周圍現(xiàn)實的不接受,可馬上就要有一只粗暴的大手撕破這層保護(hù)罩,空罐頭的一切會像空氣一樣滲透進(jìn)他們的身體,只要活著,就無法擺脫。

“嘿,你來晚了,今天好東西特別多嗎?”兵在空地邊緣的小亂石坡下躺著,沖阿勇?lián)P著手里的酒壺。這塊兒地方因為幾乎全是裸巖而人跡罕至,成了他們新的秘密基地。

“不,一點兒好貨沒有”阿勇反應(yīng)過來自己今天早上本該去黑市,現(xiàn)在卻兩手空空,他不想承認(rèn)自己其實一直都在里間的臥室里坐著,對著床頭柜上空了兩個的相框發(fā)呆。

“慶祝你明天賦閑結(jié)束。”兵對著瓶口灌了一口,把酒壺遞給阿勇。

阿勇小口喝著,看著空地的遠(yuǎn)處,“一直以為是你和母親一起送娜娜和我去學(xué)校” 阿勇嘆了一口氣,“母親一直想讓娜娜去學(xué)點在空罐頭用不上的東西,能離開這個地方,結(jié)果她眼睜睜看著娜娜跑去那個鬼地方,不知道如果她還在,明天有沒有心情去送我。”

“她現(xiàn)在一定在為你禱告。”

“她現(xiàn)在的地方有沒有教堂都不知道。”

“娜娜最近怎么樣?”

“說學(xué)會了種土豆。”

“哈,有種的小丫頭。”

“辛迪呢?”

“什么也收獲不到,除了他們帥氣的隊長。”

阿勇突然覺得很滑稽:他和兵,兩個干出了最叛逆行徑的家伙,卻在這里像開家長會似的交換各自家庭里離家出走成員的近況。他把這想法告訴兵,兩個人笑得起不來。

空曠的天地間,他們伸出手去只有對方的手能相握,他們的笑聲只有彼此在呼應(yīng)。

六個月前。

沉默讓阿勇家里的空氣一天比一天重起來,外面的人聲像鍋蓋下面的沸水,這種寂靜自己都覺得難堪。議事部來的監(jiān)督員們已經(jīng)在廣場的臨時辦事處忙活了好幾天,阿勇簡直不知道空罐頭哪來這么多人需要登記。

“人已經(jīng)少了很多,今天下午應(yīng)該就結(jié)束了。”中午喝湯時,娜娜終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。

“待會想去教堂嗎,也許有人彈鋼琴。”阿勇岔開話題。

“我待會要出去。”

“干嘛?”

“去報名,我想去北邊的開墾隊。”

沒等阿勇出聲,母親重重地擱下了碗,瞪著娜娜,她最生氣時也不大喊大叫,只是一直用眼神說“我等著你的解釋。”

“媽媽,阿勇,我請求你們,就一次也好,別再假裝尊重我,而是真的聽聽我想說的話?”

看到兩人點了點頭,娜娜深吸一口氣繼續(xù)說,“你們和’空罐頭’的人都不一樣,媽媽你對身邊的事情都不理會,阿勇你在心里和所有人對抗,你知道嗎,你睡著時眉頭經(jīng)常是皺著的。”

“哥哥,你把我照顧得那么好,我甚至不用工作,但我什么都不做就已經(jīng)覺得很累,因為我一直在害怕,我總覺得,自己也是你們抗?fàn)幍幕I碼,似乎我的快樂就是你們的勝利,是你們能做出這種’拒絕身邊的一切’姿態(tài)的資本。你們讓我不用擔(dān)心,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但就是因為一直聽著這種聲音,我才一天都沒有為自己活過。”

“媽媽,阿勇,對不起,我的不開心讓你們失望了。我不想靠著去黑市賣媽媽的舊首飾挨過六個月直到去領(lǐng)助學(xué)金,我甚至不想去學(xué)校,就讓我在你們用盡力氣拒絕的世界里生活一次,親眼看看它什么樣吧。”

阿勇愣了很久,跑出門追到市場,正要拽住隊伍中的娜娜,卻看見辛迪正排在她身后。”

阿勇頓時無法動作了,這是在“辛迪知道了”以后他們第一次見面,他心中瞬間升起一個想法,難道辛迪把一直被錯認(rèn)的真相告訴了娜娜,而兩人都是為此才執(zhí)意遠(yuǎn)走……

辛迪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,對他安撫地?fù)u了搖頭,推著娜娜爬上了卡車的后廂,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,很快又上去了幾個稍大點的孩子,兩人便在阿勇的視野里消失了。

回家的路上阿勇差不多一步一絆,越想越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母親,更不知道怎么面對過幾天回家的兵。一星期里接到兩個巨大的壞消息,母親本來就不算十分健康……他心亂如麻,急得跑了起來。

屋里一片安靜。湯碗被洗過了在晾干。擦過的桌面上是母親最近在讀的一本小說,壓著半張紙。

阿勇努力抑制住心里不好的預(yù)感,抽出書本下的紙讀起來。

“阿勇,娜娜,還記得小時候我總是在晚上給你們唱歌嗎?可惜你們沒有見過外祖母,她有最動人的聲音,她寫出的歌詞才是最美麗的。和你父親結(jié)婚以后,我再也沒唱過外祖母教給我的歌,早知道,應(yīng)該讓你們聽一次也好。我打算去她曾經(jīng)唱歌的地方,不知道那里還在不在,不過我相信那里的人們聽到我唱的歌,就會想起來寫出這些故事的人。真希望以后能唱這些歌給你們聽。阿勇,告訴娜娜我愛她,我想祝她自由地生活,但不知道該怎么說,因為在她聽來也許又是壓力。希望你能看到她真正快樂的一天,到那時再替我告訴她吧。阿勇,祝你能愛自己所愛,每一天我都會為你們祈禱,總有一天你會找到讓自己釋然的答案,那時你就能做到我沒做到的,與自己和解。再說一次,我愛你們。”

屋子,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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