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間有味是清歡

很多時候,討厭或者不喜歡一個人,是不需要理由的。就像林清歡對陶然,有一種莫名的不喜歡。

清歡在九月進入大學。

“爸,你回去吧。”清歡轉(zhuǎn)過身,對車上的中年男子說道。

“歡歡,我留下來······”

“不用了。”那中年男子話還沒說完,清歡就已經(jīng)轉(zhuǎn)身走了。他看著清歡堅定離去的背影,嘆息"她依舊是在怨我??!“

清歡繞過熱鬧的人群,熟練地到達新生報到處,解決好一切。清歡一路向左,出神地望著路邊的綠樹。忽然,一聲口哨響起,清歡回過頭來,“美女,需要幫忙么?”只見為首的男生說道。清歡看著眼前的幾個男生,自己168的身高實在太矮,可這并不妨礙她“滾”。

清歡不知道自己怎么了,當時就吼了出來,然后就當什么事也沒發(fā)生一樣,走了。后來細想,如果要來硬的,她一個女生是拼不過的。幾個男生當時就愣住了,畢竟在這所男生就像稀有動物的學校里,他們一向很受歡迎,而且作為高年級學生,迎接新生本就是如此正常。特別是為首的男生,看著離去的清歡,很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。

其實,對于這所學校,清歡很熟悉,所以,誰又需要幫助呢?

清歡從中學開始就是住校,所以很快,她就已經(jīng)躺在收拾好的床上,拿出手機,翻到通訊錄列表里的第一個,不自覺地,皺了皺眉。

她本想撥通電話,可猶豫許久,也只是發(fā)了條信息“我到學校了?!?/p>

對方回復“嗯,一切順利。”

看到他回復,她很想問一句,你最近好么?又突然想到,他多半是不怎么好的,一直不都是這樣么。

思及此,她垂下頭,不知道該要怎樣,躺在床上,慢慢地,睡著了。

清歡是被一陣開門聲弄醒的,她的睡眠很淺,加上又是白天,睡意不濃,想想裝睡似乎不恰當,索性起床。

來人是個短發(fā)女生,聽到其他床上的動靜,她抬起頭??粗矍巴钢还捎獾那鍤g,怎么會有如此好看的女生呢?翁寒想到,連我這個女生都禁不住喜歡她。清歡看著女生一直盯著她看,忍不住笑了,“你好,林清歡,需要幫助么?"

"啊,謝謝啊。我叫翁寒,你真好看?!蔽毯剡^神來,不好意思地笑笑。

很快,寢室其他兩人也都到齊,四個女生性格雖有差異,卻也都較開朗,不一會兒便已熟識。

晚上大家一起參加講座,清歡和翁寒坐在較遠的位置,她眼睛輕微近視,又實在覺得講座無聊,就坐在那里漸漸走了神,她陷入了一場迷夢,男人的怒罵,女人的哀求,還有小孩的哭聲,畫面一直不停地轉(zhuǎn)換,直到翁寒用手肘頂她。她回過神來,疑惑地看著室友。

翁寒用食指指向講臺“看到那人沒?”清歡順著她的手指,看見臺上的男生,留著清爽的板寸,一身休閑隨意的穿搭,在臺上侃侃而談。

“你沒覺得他很好么?看著很舒服?”翁寒眼里星星點點,似在回答清歡,又不像是?!八刑杖?,為了他考到這個學校的?!?/p>

清歡雙手抱在胸前,靜靜看著臺上的男生,陶然,哦,陶然。

“第一天就能看見他,真好?!鼻鍤g側(cè)臉看了看翁寒,什么也沒說。

清歡一直是個獨來獨往的人,可上大學之后,翁寒卻改變了她一個人的狀態(tài)。每次看見清歡獨自一人,翁寒都會主動要求一起。

“沒關系的,我習慣一個人。”一開始,清歡總會拒絕。

“你看著喜歡一個人,可是人都是害怕孤獨的,我們都需要別人陪著的?!庇谑呛髞?,清歡也不再反對,甚至開始慢慢習慣。只是每到周末,翁寒都會回家,“清歡,你為什么不回家呢?你家離得比我家還近呢?!?/p>

“家里也沒什么人,回不回去也沒什么的。”

其實,每到星期五的時候,林爸都會打電話過來“歡歡,要不爸爸晚上來接你回家吧?”語氣小心翼翼。

“不用了,我不回去了,周末有事?!闭f完也無下文,林爸也只得無可奈何地叮囑幾句,掛掉電話。

翁寒天生熱情,每次回家都會帶些吃的,分給寢室其他的人,對清歡更是特別,這種特別,也讓她成為和清歡走的最近的人。

因為教師培訓,全校放假三天。

剛回到寢室,翁寒又開始收拾東西,只是這一次,“清歡,你和我一起收拾吧,去我家,我家人多,就不會那么無聊了?!蔽毯χf“你要是去我家,我家人肯定都會特別高興的。到時候,你可以和我一起睡,也可以一個人睡,我和我媽媽睡。”說到這,翁寒突然氣憤地說道“哦,我已經(jīng)好久沒和我媽媽睡覺了,老爸老是霸占著老媽,都不讓讓我?!?/p>

“哦,清歡,你呢?”

“我?什么?”

清歡看著她忙碌的樣子,開始幫她。

“去你家吧?!鼻鍤g突然的同意給了翁寒一個驚喜,她急忙要給家里打電話,被清歡攔了下來“不用打電話,又不是什么貴客?!?/p>

“但是你是我在這里最好的朋友,怎么著都得讓我媽媽好好準備準備吧?!蔽毯粷M地嘟囔著。

“不用了,就這樣就挺好的?!鼻鍤g解釋道。

第二天,半個小時的路程之后,清歡她們到了。清歡看到對面的水果店,“我就去買點水果,并不貴重?!蔽毯げ贿^她,只好跟著去。怕翁寒過意不去,她也只挑了山楂和橘子這兩種適合季節(jié)的水果。

兩人順路,從離家不遠的車站走回去。

“不知道他回來了沒有,回來了肯定能看到他。”翁寒一臉小期待。

“他?”

“就是陶然?!蓖蝗挥钟悬c不好意思。

清歡看到她一副小女兒的姿態(tài),不禁勸道“翁寒,你喜歡他,就告訴他?!?/p>

“不,清歡,我們從小關系就好,我不想破環(huán)?!蔽毯畵u搖頭“但是,我經(jīng)常會有種感覺,清歡,如果我是你,我想陶然,一定會喜歡的。”

聽到翁寒的話,清歡不禁笑著搖了搖頭。而在她身邊的女生,卻突然停下腳步,眼睛向前。她好奇地看向?qū)γ妗?/p>

“小寒,真巧啊。”男生笑著打招呼??戳丝次毯挚戳丝辞鍤g。

“陶然哥,你怎么有空回來了?你不是很忙么?都好久沒看到你了,怎么樣???”男生笑笑,感嘆翁寒一下子問這么多問題?!昂镁貌灰?,美女?!彼蝗粋?cè)過臉。

清歡看著他,像在努力回想,可又想不起什么時候見過他。

“怎么?開學那天你吼完我就走了,也不看看清楚自己吼的人長什么樣子?”

這么一說,清歡突然想起,原來,他是那天吹口哨的人,也是站在臺上發(fā)言以及翁寒喜歡的人,陶然,原來是你,哦,難怪。清歡想起了他,卻并不回答。

“原來你們見過??!”翁寒接過話

”嗯,見過?!澳猩隙?。

“見過,但并不認識?!鼻鍤g突然加了一句。

“陶然哥,這是我的好朋友,林清歡?!?/p>

“清歡?”陶然輕輕念著,卻省掉了林,清歡卻突然心慌“是出自蘇軾浣溪沙里面的‘人間有味是清歡’嗎?對了,我記得他還有另外一首’梨花淡白柳深青,柳絮飛時花滿城。惆悵東南一枝雪,人生看得幾清明。大概也有幾分‘清歡’的意思?!?/p>

清歡看著他,不知道該說什么,

翁寒一直知道陶然文采斐然,此處更像是見證。只是,她以前只覺得清歡人美,沒想到人如其名。

“翁寒,走吧,水果提得我手疼?!鼻鍤g說道。

“哦,哦,好。陶然哥,我們一起吧。”

“好,你們把東西給我吧?!?/p>

“好,謝謝陶然哥。”

而到清歡時,她把袋子提得緊緊的,“不用了”,陶然看她拒絕得明顯,也沒好再提,只得跟在她們的后面,目光一直停留在清歡被勒得紅紅的手上。

很快,清歡她們已經(jīng)到了,陶然住在隔壁的一棟。翁寒和陶然告別之后,已經(jīng)轉(zhuǎn)身的陶然突然回過身來“清歡,再見?!蔽毯恢笨粗杖浑x去的背影,直到他已經(jīng)消失在樓道,才把眼睛抽回來,頭靜靜低著。

“他已經(jīng)走了?!啊?/p>

“嗯。”翁寒應到“清歡,我們也進去吧?!?/p>

剛到家,就聽見翁寒媽媽熱情的聲音。一家人對這個文文靜靜的女生很是喜歡,特別是晚上坐在餐廳吃飯的時候, 一個勁地勸清歡別客氣。翁寒在一旁直呼喜新厭舊,翁媽媽敲了一下她的頭。清歡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,也不自覺地跟著笑了起來。

“姑娘,就該多笑笑,你看,這么俊的姑娘,笑起來呀,就更好看了。”翁奶奶看到清歡笑了,就對她說道。

“好的,奶奶?!贝蠹矣侄奸_心地笑了,就像一家人一樣。

晚飯后,翁寒拉著清歡就要出門,“誒,這么晚了出去注意安全啊,早點回來啊。”翁媽媽急忙說道。

“知道了?!蔽毯疂M不在乎地回答道。

她們穿過昏暗的街,眼前是一片耀眼的燈光。一眼望去,皆是星辰。這是當?shù)氐囊粋€景區(qū),星星點點的環(huán)境,做的是酒水生意。翁寒領著清歡,跨進了一處別致的店鋪。里面清新淡雅,音樂聲流淌,清歡不禁感嘆翁寒眼光獨到,“我想你應該喜歡這里。”

小店分為兩層,下面座位已滿。上去一樓,點了兩杯果汁。兩層樓中心是相連的,底層中間地位建造了舞臺,臺上、四周都擺滿了樂器,樓上用玻璃擋住,好讓上一層也能看見樓下的表演。所有的表演都是唱歌,那些表演者,有的是學生兼職,有的是流浪歌手。清歡坐在沙發(fā)上,半個身子都靠著玻璃,看著下面的舞臺。

紅的綠的紫的,燈光閃爍,交錯打落在吹口琴的男生身上。他吹的音樂很熟悉,以前,也有別人給她吹過,只是那個人,已經(jīng)不在了。清歡靜靜地坐著,她看出了,那個男生是陶然,翁寒肯定也是看出來了的,只是她聽得入迷,不忍打擾。

清歡她們在里面足足呆了半個小時,出門時,很巧,陶然也剛好要回家。

“我知道你回來了肯定要來這里的?!蔽毯χ?,對陶然說。這家店是以前陶然和翁寒經(jīng)常來的地方,陶然喜歡在這里吹口琴,翁寒就喜歡聽他吹。

“你不是也來了。”陶然也笑笑,他看看清歡,演出時他不經(jīng)意間抬頭,發(fā)現(xiàn)翁寒,也看見了對面的清歡。她靜靜靠在玻璃上,眼睛微垂,沉靜地好像不屬于這個世界一樣。

三人結(jié)伴而行,兩個女生在前,一路走過燈火,走過昏暗,陶然在后面看著清歡被風微微吹起的頭發(fā),沒來由的,微微一笑。

夜晚,兩個女生并排躺在床上。

“翁寒,你很喜歡陶然嗎?”清歡想起那個被眾多女生贊嘆的陽光少年。

“嗯”翁寒應到,接著,說起很多關于陶然的事情,他天生自帶的吸引力,各種出眾的能力,以及他那圓滿幸福的家庭??吹贸鰜?,翁寒是真心在意陶然的,只是時間流轉(zhuǎn),翁寒一直沒說,就讓秘密在心底,而他們,也一直像小時候一樣。

“清歡,你有喜歡的人么?”

“我嗎?有吧。”她想起了那個淡然沉靜的男生,他現(xiàn)在,怎么樣呢?

“翁寒,如果,我傷害了陶然,你會恨我么?”翁寒沒有回應,也許,她已經(jīng)睡著了。

三天的假期結(jié)束,他們都即將要回到學校。陶然一早就收拾好行裝,看著自己匆匆的兒子,父母感嘆道:“終究是長大了啊!”

原路返回,陶然卻比回家時多了一份驚喜,他想起昨天的女生,被風微微帶動的風頭發(fā)。思及此,他拿出手機“小寒,你,還有你的朋友,愿意來藝術團嗎?“

翁寒對一大早被吵醒很是不滿,可在看到來信人后,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。她回過神想找清歡,發(fā)現(xiàn)她早已起床。

“清歡,你看。走我們一起吧?”清歡看著她激動的樣子,答應了她。于是第二天一大早,翁寒就迫不及待,要去找她的陶然哥。

從辦公室出來后,翁寒就一直很開心,清歡看著她又蹦又跳的樣子,“翁寒,你應該是為你自己而開心的,而不是別人?!?/p>

“為什么呢?你不會因為別人而開心么?”

“沒有,即使最開始因為別人而帶來快樂,后來卻都會變成不快樂。剛開始的開心,如果變了,結(jié)果只會更不開心的?!鼻鍤g像是在回憶一樣,慢慢說出口?!八?,要因為自己而開心啊,而不是別人?!?/p>

“可是,這樣的人生,又有什么意思呢?”

是啊,這樣的人生可真沒意思。

陶然看著桌上的資料,拿出手機,小心翼翼地保存了清歡的手機號碼。這時,辦公室里進來了一位男生,他看見陶然的動作,又看了看資料“來新人了???”

“是啊?!碧杖恍χ聪蚰猩@是他最好的朋友,他們有很多喜好都出奇地相似,而重要的是,兩個人也許是在一起呆久了,很多人都說他們像親兄弟一樣。

“走吧,沈夢。”他拍拍男生的肩旁“一起上課去?!?/p>

女生的第六感有時候就是那么不講道理。

清歡在接到陶然的第一條短信時,就感覺到,有些事,時間會讓它發(fā)生。他依舊喚她清歡,省去林姓,就像他們不是剛剛認識,而是認識很久很久一樣。清歡看看身旁的翁寒,手機已經(jīng)被她捏得發(fā)燙。最后,她將手機放入口袋,就像什么也沒有發(fā)生過一樣。

她想,至少現(xiàn)在,不該觸碰的,翁寒那么喜歡他。

院里面開始舉行樂器比賽,很多藝術團的成名都報名參加。“清歡,你去么?“翁寒想起今天看到的通知,她的陶然哥,會是大賽的評委,她真想去看一下。清歡看著翁寒,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一樣?!叭グ?。”

翁寒眉開眼笑,像花兒一樣明媚,清歡都快睜不開眼了。

比賽馬上開始,清歡坐在后臺,等候時間?!扒鍤g,你不要緊張啊,別緊張。”翁寒不停地念叨。

“我看是你緊張吧。”迎面過來兩個男生,一個是陶然,一個是沈夢。陶然今天穿的比較正式,一改往日形象,卻平添了幾分成熟穩(wěn)重。清歡看著他旁邊的男生“陶然哥,你們看著真像?!蔽毯部吹搅?,她開口道。

“是啊,認識我們的人都這么說?!彼话褦堖^沈夢,笑著回答。

比賽開始,陶然他們也離開去了前臺。清歡坐著,突然,隔著衣服,她感受到了手機的震動,連著她的心,也一起震動了。

在主持人宣布清歡上臺時,清歡看了一眼觀眾席。所有人都在猜測臺上的女生會表演什么樂器時,清歡拿出那口已經(jīng)很舊的口琴,吹的,明顯是那日陶然表演的曲子。

不知情者,贊嘆音樂唯美,而陶然和翁寒確是驚奇的看著清歡。

演奏結(jié)束,主持人笑著問“如此美的音樂,是給誰的呢?”清歡沒有料到主持人會這么問,可她更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回答,“他姓陶,就在臺下?!贝搜砸怀?,頓時激起千層浪,“陶?陶然?”不知是誰突然叫出這個名字,而其他的人,更像是默認。

臺下一片聲音,說的都是陶然。

翁寒聽著周圍的討論,不敢細想,就離開了觀眾席。

清歡從前臺走到后臺,就看到翁寒站在那里,一臉焦急,像是有什么重大事情。清歡知道她想問什么,她那么喜歡陶然,她想問自己,可又舍不得問。頓了頓,清歡想,既然這樣,那就我來問吧。

“怎么了么?”清歡看著翁寒。

“清歡,你今天說的,是、是陶然么?”她話都開始說不順暢了,好像花了極大的力氣才說出口。清歡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使她不傷心,也許,不說是最好的回答吧。她沒有看翁寒,就自己走了。

翁寒看著清歡離去,想追她,卻又突然停了下來,猶豫幾次,清歡也已經(jīng)走遠,她也只得作罷。

“沈夢,你說,我該積極主動一點嗎?”比賽結(jié)束后,陶然和他的好朋友一起,“你喜歡上她了?!鄙驂粼谝慌钥隙ǖ卣f?!澳阆矚g上了就去爭取吧。”陶然看著沈夢,對啊,他說得對,我該去爭取的。

他們一直向前走著,突然,沈夢指了指前面,然后說:“我先走了?!绷粝绿杖?。

“清歡?”陶然快步走向前,不確定地喊道。清歡回過頭,看見陶然一副急沖沖的樣子,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樣。“你有急事么?那你去吧?!?/p>

“不,我找你?!碧杖豢隙ǖ卣f道,像是很緊張的樣子。

“清歡,你今天說的姓陶的男生,是我么?”他以為會得到清歡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。

“陶然,難道,這個世界上,就只有你一人姓陶么,就只該你一人姓陶么?”陶然被問的不明所以,本就緊張,現(xiàn)在更不知如何回答,而更重要的是,他不知道清歡這句話的意思。

清歡看著無言以對的陶然,也不再說什么。

回到寢室,“一起去吃飯吧?!?br>

翁寒一改往日的活躍,沉默著,可她畢竟心里憋不住事,抬起頭,“清歡,如果你喜歡的真的是陶然的話,那你就去努力追求吧,我希望你們能夠在一起?!彼茈y過,因為喜歡了那么久的人,突然就要離開。原來那天他消失在樓道里,就真的回不來了。

清歡看著翁寒,“翁寒,你想多了。有些事,”她想跟翁寒說些什么,可話到了嘴邊,卻說不出口了。

翁寒看著清歡欲言又止的樣子,她想,清歡是不快樂的,就算自己在她身邊,她依舊不快樂。

比賽結(jié)果出來,清歡進入決賽,于周四進行。

清歡獨自一人進入表演廳,自上次以后,清歡和翁寒已經(jīng)很少在一起了。長大了之后,都學會了自覺地疏遠,而不像小時候,還會問“你為什么不喜歡我了”。

清歡依舊奪目,表演深得觀眾的心。沈夢坐在第二排,對著前排的陶然說:“要是喜歡,就去吧?!?/p>

陶然走上臺,“我們可以一起么?”他笑笑,看著清歡。兩人一起吹奏了那日陶然的曲子。

只見臺下一片呼聲,陶然突然轉(zhuǎn)過身來“林清歡,我喜歡你?!?/p>

他終于喊了她的姓,卻是在這種場合,像是要證明他的誠心。

清歡也轉(zhuǎn)過身,與他對視,卻又忽然看了看臺下,目光閃爍,“那好,我們在一起吧?!?/p>

坐在中間的翁寒看著臺上的兩人,她聽著臺下冗雜的聲音,有羨慕,有祝福,有不屑,可是她突然有一個錯覺,清歡,其實依舊不快樂。

自從清歡和陶然確立關系后,就不斷地有暗戀陶然的女生想來見見清歡,可在見到她本尊之后,也只好悻悻作罷,自嘆不如。

而陶然,好像每一刻都離不開清歡一樣。他每天晚上一人跑步的習慣也改成了兩人散步。一路上,他拉著清歡的手,不愿放開,每次,清歡都能感受到那出汗的手心,濡濕,滾燙。

“陶然哥,清歡,晚上好啊?!币蝗眨饲捎觯蛘泻艉?,三人都笑了,似乎青春里,總該多笑笑才是。

“你去跑步吧,我想和翁寒走走?!鼻鍤g側(cè)過臉對陶然說。

“那好,你們兩個女生小心一點?!?/p>

陶然走了,清歡對著翁寒反而更輕松了,“翁寒,對不起?!鼻鍤g邊走邊說,腳踩著影子。翁寒突然笑了,“清歡,誰都沒有對不起誰,我喜歡陶然,我也喜歡你,我兩個喜歡的人在一起,也挺好的?!蔽毯O履_步,“而這,也似乎讓我更輕松,清歡,我希望你能快樂,如果你不快樂,我希望可以把我的快樂分給你,如果陶然哥能給你快樂,那么我愿意?!?/p>

“謝謝?!鼻鍤g想著,可是翁寒,我又何德何能,得你帶我如此呢?

很快,翁寒告別。清歡看著跑步的陶然,突然覺得,有人喜歡,或許也是一件好事吧。

陶然看到清歡,立馬跑了過來,可誰知突然加速,腳一下扭到,清歡也看到了,急忙跑過去,“沒事吧?你跑那么急干嘛?不知道小心一點么?”

陶然看著清歡著急的樣子,笑了,“清歡,你,你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我呢?”清歡在查看他腳的手抖了一下,她抬起頭,看著這個眉目清秀,笑得唇紅齒白的干凈男生,也跟著笑了,也許是開心,也許是無奈。

“清歡,”陶然拉著她的手“我們周末,去爬山吧。我看了一下,那天天氣很適合?!?/p>

清歡看著他像個孩子一樣,答應了他“好”

“清歡,你累么?渴么?”已經(jīng)接近十點 ,兩人已經(jīng)爬到山腰,可清歡一直不喜歡運動,實在累得走不動了,但想到不能掃了陶然的興致,畢竟,他那么愛運動。

陶然估計也看出了清歡的硬撐,于是,他想了一個辦法。

“清歡,你轉(zhuǎn)過來,正對我?!鼻鍤g不解,卻還是照做了,而突然,陶然轉(zhuǎn)過身,背起清歡。

“陶然,你放我下來?!鼻鍤g急忙拍打陶然的肩。

“不放,”陶然拒絕道,“清歡,你那么累,卻不和我說,清歡,你記住,既然我是你男朋友,你也可以依靠我的啊?!鼻鍤g看著他短短的頭發(fā),她想,也許這樣,真的挺好。

“陶然,”清歡想問他一個問題,“什么?”陶然問道。

可是突然手機響了,清歡看了看手機,忽然沉默了?!皼]什么。”

一轉(zhuǎn)眼,又是一個月過去了,等到下個月,大學的第一學期就要過去了。月末的時候,清歡回了一趟家,林爸對清歡的歸來很是驚喜,急忙要出去買菜做飯。清歡看著爸爸極盡討好的樣子,悲傷一點點涌上來。

“爸?!鼻鍤g欲言又止,林爸急忙問道“怎么了,歡歡?”

“我要轉(zhuǎn)學?!鼻鍤g知道,他爸爸是有這個能力的。

“好。轉(zhuǎn)。”林爸想問女兒原因,可最后想想,還是算了。

晚飯之后,清歡就一個人出去了。她走到公園里的一棵樹下,那里坐著一個男生。“清歡,好久不見?!笨匆娗鍤g來了,男生往旁邊挪了挪。

“陶未,我馬上就轉(zhuǎn)學了,都結(jié)束吧,我們都結(jié)束吧,讓這一切?!鼻鍤g閉著眼睛,好像很累很累,累得都不愿意睜開。

“清歡,你是,喜歡上他了嗎?”男生突然嘆了一口氣,“是啊,你是該喜歡上他的?!?/p>

“對不起?!?/p>

陶然一出教室就往校門口趕,他收到短信,清歡說有事找他,他趕到那時,看到清歡就站在校門外,背著包,提著行李,就像她剛來,他剛遇見她時的樣子。風緩緩吹過她的頭發(fā),像那天晚上一樣。

他以為她剛從家里到學校,就笑著道:“清歡,路上辛苦了吧?”手想接過她的行李,可清歡站在那里,沒有把手遞過來的意思。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,就像從不認識一樣,“陶然,我要走了?!?/p>

陶然沒反應過來,也沒聽懂她是什么意思,正想問她,“清歡。”身后卻傳來熟悉的聲音。 陶然回頭一看,那人竟是沈夢。沈夢越過陶然,徑直走向清歡。然后兩人相擁,就像分別已久的戀人。

而他,不過是局外人。

“陶然,你回去吧,我已經(jīng)轉(zhuǎn)學了,我要走了。”說完,拉著沈夢的手,走得越來越遠。

而身后的陶然尚在震驚中,來不及說一句話,看著他們離去。

清歡一路疾走,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,直到走得離學校很遠很遠,遠得都回不去了,她突然轉(zhuǎn)過頭“陶未,對不起,我不該的,不該......”她說著說著,眼淚就流了出來。她不該不懷好意的接近陶然,卻在最后離開他之后心痛,她明明,是討厭他的啊。

沈夢看著清歡,她的眼淚止不住,一直流啊流,想要把多年的悲傷都哭盡,可是,她的心,何時快樂過。沈夢多么想告訴清歡,其實,你不該離開的,就留在他身邊,也許你會開心許多。

哦,沈夢,也叫陶未,那是他十歲以前的名字,后來母親和父親離婚,一氣之下改了他的名,甚至連姓,也一并改了。

其實,清歡以前見過陶然,那時候她還在高中,陶然和陶未都已經(jīng)考入大學,上天就像開玩笑一樣,他們同系同班,甚至,兩個人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。她見過的陶然,永遠都是開心的。

猶記得陶然爸媽來學??赐杖唬患胰诤貌挥H密,清歡和陶未站在他們的后面,那個時候,清歡和陶未是戀人,兩個人的手拉在一起,清歡明顯感覺他的手在出汗。

當時的清歡想,他為什么能那么快樂呢?她想起了她的媽媽,那個在抑郁成疾,最后離開她的女人。而這一切,又與爸爸的外遇相關。爸爸喜歡上了外面的女人,即使媽媽苦苦哀求,他還是走了。最后,媽媽去世,爸爸卻突然悔悟,想要彌補自己的罪過,可卻換不回媽媽。

所以清歡想,既然好東西最后都會離開,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擁有,所以,無論林爸后來對她有多好,她都不愿意再接受了。

可是這一切,似乎都與陶然無關啊,只是,他是陶未的弟弟,是陶未爸爸和后來結(jié)婚的女人生的孩子。

清歡看著陶未,那種對親情的渴望,清歡一眼就看出來了,所以,她才會拼盡了力氣考到陶未的學校,她才會努力去做到不經(jīng)意地遇見陶然,所以,在陶然問清歡那個陶姓男生是不是他時,清歡才會那樣回答他。

她想,陶未,我在為你報仇啊。而陶未,卻努力把她推向陶然。陶未想,清歡需要陽光,而不是該和我一起接受這黑暗。

他盡力讓陶然接觸清歡,而清歡,本來就是吸引人的,又何需刻意,陶然就已經(jīng)注意到了清歡。

只是清歡沒料到,事情沒有按照她的預想發(fā)展。一個人,在被黑暗侵蝕地體無完膚之后,會極度地渴望陽光。

那個她討厭的陶然,會成為她喜歡的陶然,一直以來,她都認為自己是愛著陶未的,因為兩個人太像,好像誰也離不開誰。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,他們相互在舔著對方的傷口,好像在療傷,實際確是時刻在揭開對方的傷疤。

而陶然,陽光明媚,溫暖著清歡,也炙熱如火。那個周末,陶未給清歡發(fā)去信息,“就這樣吧,我和他,該是他陪著你的?!鼻鍤g才意識到,自己愛上了陶然,可也傷害了陶未,他已經(jīng)沒有缺少了親情,怎么能再受傷呢?所以,她選擇了離開,或許,對誰來說都好,陶然不會知道陶未,而陶未,不會更傷心。

于是她讓陶未配合,作了一場最后的離別。黑夜,怎么能和白晝在一起呢?

只是陶然,那首你吹過的曲子,我真的很喜歡,因為那是媽媽給我吹過的曲子。

而在那個爬山的周末,你背著我的時候,我還來不及問你,為什么你在解釋我名字的時候,用的是‘梨花淡白柳深青,柳絮飛時花滿城。惆悵東南一枝雪,人生看得幾清明?!皇抢畎椎摹松靡忭毐M歡,莫使金樽空對月’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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