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三章 魔宮
心愿達成的小燕一路上心花怒放，熱情地搭著白淺的肩膀，賣力地介紹著章尾山的奇聞異景。仲尹依舊不動聲色的在最前方引路。唯獨昆侖虛老十五，默默地跟在隊伍最后，左右瞧著施了修正術的白淺十分別扭。
小燕講章尾山的傳說，講到興奮處，唾沫星子橫飛，追著仲尹分辨：開天辟地以來第一只鳳凰是少綰還是折顏；慶姜跟少綰到底是不是有一腿，修建這棲鳳臺是不是為了金屋藏嬌；東華帝君、墨淵、慶姜他們三人少綰究竟最愛誰……
固然是魔族上古軼事，卻也八卦得離譜。事關墨淵，白淺卻沒心情細聽他們二人抬杠，回過頭去，覷著默不作聲沒精打采的十五問道：“干嘛沉著張臉？我這個樣子不好看？”
十五瞪了她一眼，氣鼓鼓地說：“傻了吧唧的，干嘛把第一絕色的名頭讓出來？你這么不濟，難得在四海八荒排了個第一，還拱手讓人？”
白淺氣結，十分無奈地說道：“十五師兄，我哪里不濟了？我好歹是四海八荒除了我阿娘以外第二個女上神好不好！再說，打架我也很在行，沒給師門丟過臉啊……”
十五實在懶得看她那張路人甲的臉，將目光投向半山腰以下的那片枯木林，訥訥地道：“話是沒錯，但你實在沒必要因為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。師父若是見了你這副鬼樣子，定會不高興的，小心師父嫌你丑，反悔要娶你！”
白淺被十五的話逗笑了：“姬蘅公主并不是不相干的人，反而是這‘第一絕色’的名頭于我來說實在沒什么打緊。師父若是只因我的容貌好些就愛我，那這份愛也難以長久?！?/p>
說罷白淺止住了聲音，抬眼看了看仍在與仲尹喋喋不休的小燕，傳音入密給十五道：“少綰若真能醒來，對四海八荒可是件天大的事。魔族有了主心骨，未嘗就不會生出其他野心來。這次深入南荒，正好借機會讓小燕帶領著一探虛實，順便再好好打探下魔族各部族分支實力。師兄不要同小燕計較這些細枝末節，從而因小失大。”
十五聽到白淺這番話，興奮得眼中閃著光亮，以傳音入密回道：“你說的這些我何嘗不知道了？我原本擔心以你我二人之力深入魔族，勢單力孤。凡事還是安全第一，否則回去我沒辦法同師父交待……唉……我本想著十七是個女嬌娥，同我們家的姊妹們沒什么不同，只顧著四處玩耍取樂，一心想著嫁個如意郎君便齊全了，沒想到你竟如此識大體，不愧為東荒女君，是師兄狹隘了?！?/p>
白淺輕輕在十五肩上拍了拍，暗暗地道：“都是小事，不值一提。倒是那個仲尹，卻看似心機頗深，必會對你我二人加以防范，我們切不可冒進，打草驚蛇。聽說此處還有個叫奉行的，也是當年少綰近前伺候的人，多加留意吧?！?/p>
二人暗自通了氣，便不再多言，遂跟隨著小燕一同賞景，順便扯些個閑話兒。小燕心思耿直，心里藏不住事，最終還是忍不住同大家探討究竟怎樣才能贏獲芳心、搏美人一笑。
直到四人登上山頂，遠遠地就望見宮殿門口佇立著一個身著暗灰綢衫的年輕男子，眉目清秀，有些文弱，生著一雙吊梢桃花眼，像極了戲折子里風流小生的模樣。那人看樣子是出來迎接他們的。如不出白淺所料，應該就是奉行了。
還未及白淺出言相問，眼尖腿快的小燕早已奔過去同那人問好，熱絡地攀談，還不忘回頭招呼他們快走幾步跟上。那人確是奉行，和仲尹一樣，與小燕甚是稔熟，乍一見面，十分熱絡，相談甚歡，卻也時刻謹守著對待魔君的禮儀，并不逾矩。
奉行恭敬地迎眾人入殿，好酒好飯地招待。待仲尹向奉行介紹了白淺師兄妹二人的身份后，奉行十分詫異，不禁嘆道：“十年前就聽傳聞說，墨淵上神的十七弟子司音神君是個女嬌娥。沒想到，如今司音神君依然愛著男裝！”
白淺拱拱手笑道：“不過是出來行走圖個方便罷了。此番我師兄妹二人前來叨擾，還請二位見諒！”
奉行十分恭謹有禮地答道：“這章尾山自少綰女君離世后，長年累月只有我們二人看守，青之魔君每年會來祭拜一次，住上幾日。其余的漫漫時光，卻冷清得很，如今神族的貴客盈門，我們兄弟二人不勝欣喜。若是少綰女君泉下有知，也會感念二位的好意?！?/p>
白淺面上與奉行說著客套話，目光卻暗暗地將這宮殿打量了一番。當年師父墨淵生祭東皇鐘后，昆侖虛無人打理，還曾衰敗過幾萬年。而這里的一切卻完全不同，富麗堂皇、流光溢彩的殿堂纖塵不染，彩羽鳳翎的雕飾紋路布滿殿內的每個角落，無不昭示著這里的主人是何身份。那少綰離世有十九萬年了，這棲鳳臺除了仲尹奉行二人，只有少數幾個魔族的仆役，卻仍將這么多間雄偉壯觀的宮殿打理得井井有條，毫無衰敗之相，仿佛它的主人從未離開過一般，或者說，他們一直堅信他們的主人早晚會回來……
許久不曾開口說話的仲尹朝白淺端起酒杯，目光灼灼，淡淡微笑著開口道：“白淺上神此番到南荒所謂何來??？”
白淺答道：“凡界游玩，偶遇小燕壯士，甚為投契。我和師兄又一直仰慕少綰女君，所以跟著一同來祭拜。家師是少綰女君的故人，這么多年嘴上不說，心里也必定是掛念老朋友的。我們兄妹二人日后回師門，也好向師父他老人家將此事稟明，也替他了卻一樁心事?！?/p>
仲尹將杯中美酒飲下，酒的辛辣灼喉不禁讓他白凈的臉有些發紅，一雙眸子格外晶亮：“早就聽聞墨淵上神獨愛座下十七弟子，如今看來，白淺上神確實是個才智過人、玲瓏剔透的妙人兒，不枉墨淵上神對你傾注一番心血。即便是你用修正術掩去了自己的容顏，但這份機敏聰慧依舊擔得起四海八荒第一的名頭?！?/p>
白淺笑了笑，為自己又斟了杯酒，才緩緩地道：“任四海八荒的人再怎么機敏聰慧，若不是親眼所見，依舊猜不到章尾山竟被二位打理得這般整肅，想必少綰女君是真的要回來了吧。”
奉行斯文的臉上頓時有些變色，剎時周身魔息涌動，便要起身相搏，卻被仲尹淡然的按了下來，奉行不解地望著仲尹，仲尹卻將目光牢牢的鎖在白淺身上，聲音依舊輕飄飄的問她：“白淺上神究竟所謂何來？”
白淺見他二人一動一靜，都急了。她卻輕快的笑出來，端起酒杯，朝他二人舉了舉，解釋道：“老身此番前來，也是誤打誤撞。不過世人皆知老身既是戰神墨淵的弟子，又是青丘白鳳九的姑姑，四海八荒只有他二人能夠歷劫重生，這其中的關竅，老身倒是略知一二。眼下老身與青之魔君很聊得來，這才愿意同他走這一遭，興許能為你們關心的這件大事，助上一臂之力呢?！闭f罷，白淺抬手將杯中酒飲盡，任辛辣灼燒的刺痛感在喉嚨處蔓延開——這魔族的酒，也真夠烈的！
沉吟片刻，仲尹方沉聲地說道：“我姐姐也算是戰神墨淵另眼相待之人，白淺上神既是墨淵最寵愛的弟子，在下相信，您定會竭盡全力出手相助。倘若我姐姐真能回來，墨淵上神豈不是也能一償當年夙愿了嗎？”
仲尹一雙眸子被大殿的燭火照得亮閃閃的，像是燃著一團火，牢牢地盯著白淺，唇邊漾起一抹有些邪魅的笑意。那笑意一閃即逝，白淺眨了眨眼睛，仲尹面上卻依舊淡漠無波，似是剛才那笑意是她飲了酒，產生的幻覺。
首發于2017-12-02
修改于2019-03-19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