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載:九境成丹萬骨枯 《目錄》
不知睡了多久,云七酒大汗淋漓的喊了聲:“紅月”。
隨即猛然坐起了身。
紅月一直坐在床前,見她醒了,上前安撫道:“沒事沒事,我們都沒事。”
云七酒還有些沒從噩夢中緩過神,看到紅月活生生的坐在眼前,她愣了片刻,隨后上前與紅月抱在了一起。
“我以為……我以為……你們都死了。”
紅月婉婉笑著,拍了拍她的后背,道:“孟赫千里加急送了信過來,我們趕在白竹教動手前離開了毒情谷,沒來及通知你,被嚇壞了吧。”
這般的大悲大喜之下,云七酒覺得眼眶有些酸,悶悶的應了一聲,淚水就不受控制的又流了下來,紅月察覺到她的情緒,道:“就知道你會哭,所以我把他們都趕出去了,只是肚子里這個現在還出不去,你可不要哭太久,不然你這小姨的面子可就丟完了。”
云七酒聽得一笑,擦了擦眼淚放開了她。
“我被嚇了個半死,差點就想自殺謝罪了。”
“瞎說什么,這與你無關。”
紅月不喜她這么說,從桌上倒了杯茶遞給她,道:“喝口茶,你昏迷了整整一夜。”
云七酒聽她這么一說,也覺得有些渴了,接過那茶喝了個干凈。
“七水的冰棺我們也移出來,只是動靜鬧的大了點,他們都知道了。”
他們?云七酒正疑惑這個他們是何人,就聽房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,一個小小的腦袋伸了進來,叫道:“云姐姐,我能進來嗎?”
是紫珠。
“你怎么在這兒?曲姐呢?”
紫珠一聽,立時從門外蹦了進來,她這一進,云七酒才發現,這門外不但有她,還有一大群人。
司玉滄,石頭,李伴情,林夭華,孟赫,曲姐,都在。
這就是紅月說的他們了吧。
紅月解釋道:“白竹教大半月前突然動手,洛陽城已經不安全,孟當家就將曲姐石頭紫珠都送到了這兒,我和老滄還有夭華妹妹收到消息也從毒情谷撤了出來,伴情是我們在鎮上時偶然遇到的,這里是無鏡派的地盤,白竹教的人應該暫時追不到這兒。”
原來如此。
云七酒聽她解釋過后,起身對孟赫道:“這次能躲過一劫,多虧孟當家鼎立相助,大恩……。”
“等等,等等,云七酒,洛陽城的人手都是我的,發現白竹教有異動的人也是我的人,他孟大當家不過放個鴿子跑個腿罷了,你不用你謝他,謝我就好了!”
林夭華突然跳出來,將她重新按回了床上,不許她謝孟赫,云七酒無奈,只好在眼神中向孟赫表示了謝意。隨即,石頭和紫珠嘰嘰喳喳向她說著這些日子的想念,司玉滄怕他們兩個碰著紅月了,站在屋里一臉緊張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盯著他們,李伴情一直低著頭站在最后,見她沒事,就退到門外,林夭華還在糾結云七酒要謝孟赫的事,自己在那咕噥個不停,孟赫眼底微有笑意,道:“小心眼。”
“你說誰小心眼?”
她氣乎乎的回問,孟赫揚眉,隨即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出了房間。
最后,還是曲姐將這一眾人連哄帶拉的趕了出去。
三天后。
紅月與云七酒坐在莊子里的亭下喝茶,這莊子是無鏡派幾年前買下來打算做據點的,可后來因為太過于偏僻沒能啟用,這幾年來一直有兩個傭仆打理,雖然不臟,可莊子里的景致比起毒情谷可是差遠了。
“這次什么時候走?”
云七酒低了低頭,答:“魔藕已經到手,那鬼雕血也打聽過了,楚國龍風乃江湖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輩,那鬼雕血在他手中也算安全,我過兩天要去趟幽州,再去老家看看,之后我便回來,等你生產后再去取鬼雕血。”
紅月一聽,有些驚訝的道:“那差不多要三個月了?”
“我知道。”
她答的坦然,紅月隨即了然這次燒山恐怕是真的嚇到她了。
“被嚇到了?”
云七酒聽她這么問,捏了顆干果塞進口中,抬頭似是淡然又似是生氣的道:“豈止是被嚇到,是快被嚇死了。”
紅月笑,將那盤干果向她的方向送了送,兩手托腮放在桌上,鮮顯調皮的道:“一向泰山崩面鎮定如常的云女俠也會被嚇死?真是稀奇啊。”
云七酒一聽,也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“白竹教死心不改,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,這次燒山他們應該是知道了什么?我覺得,白竹教的幕后人應該是剛上任的皇帝。”
“皇帝?”
紅月一驚,道:“怎么會?”
云七酒又拈了顆干果放進口中,嚼了幾下咽入腹中,隨即解釋:“白竹教的人馬都在洛陽宮城之中,而且我去救段韶景之時,那密室居然在孟太妃的宮里,還有那個什么公主也明顯是白竹教的人,包括御林軍統領衛擎,能一次性掌控這么多人在手里,我相信,除了皇帝,沒有第二個人了。”
紅月聽她說完,點了點頭,道:“那火燒毒情谷不是為了殺你,而是為殺老滄?”
“還有七水。”
云七酒明白,聶崢既然已經重回白竹教,那想必云七水沒死的事,他們也早知道了。
“太過份了!”
“梁玉崢疑心重,想必對司玉滄歸隱這事并不放心,再加上我們家的事,他估計是想一石二鳥,一起除了。”
這話題說著說著便更加沉重了起來,一時之間紅月心中五味雜陳,兩人正在愣神間,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從隔院傳來。
“山不在高,有仙則名。水不在深,有龍則靈。
斯是陋室,惟吾德馨…………”
是石頭的聲音。
“對了,曲姐來的時候,帶了個手腳俱殘的老先生,不知道是什么人,脾氣似乎不太好,不過聽石頭說他通今博古有八斗之才,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嗎?”
聽紅月這么一說,云七酒才想起來,自己救段韶景之時,還從牢里帶了個人出來,不過,對于這個人的身份,她約莫著猜到了幾分。
“我去看看。”
端上那盤沒吃完的干果,云七酒起身向隔壁的院中而去。
清幽而蕭涼的小院中,葉落滿地,青黃一片,這院中種了棵極大的銀杏樹,高大挺拔,盤虬臥龍般的樹根深深的扎進泥土之中,綠油鮮嫩的青苔長在樹根上和靠近底端的樹干上,樹枝更仿若龍虎般遒勁有力,枝頭上那片片黃色的銀杏葉如同一朵巨大的黃色霞云,秋風一吹,如扇般的小葉飄灑而落,輕輕凄凄。
樹下,石頭低頭坐在矮桌前仔細聽著那老者的遍遍教誨,時不時的抬頭問些問題,那老者聽石頭論及國盛民生,治國之道,問他:“何為天下太平?”
石頭聽他此問,低頭思了片刻,答道:“大道之行也,天下為公,選賢與能,講信修睦。故人不獨親其親,不獨子其子,使老有所終,壯有所用,幼有所長,矜、寡、孤、獨、廢疾者皆有所養,男有分,女有歸。貨惡其棄于地也,不必藏于己;力惡其不出于身也,不必為己。是故謀閉而不興,盜竊亂賊而不作,故外戶而不閉,是謂大同,亦是天下太平。”
那老者聽他此答,點了點頭,隨即又搖了搖頭。
石頭見他如此,道:“先生,我說的不對嗎?”
“對,可難如登天。”
風起微涼,云七酒聽他語中皆是黯然,出聲道:“難是難,但未必不能實現,常言道:世上無難事,人心自不堅,先生應當心存希望。”
“云姐姐?”
石頭聽到她的聲音,立時從桌前起身上前,云七酒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:“書讀的不錯。”
聽到她夸贊自己,石頭心中稍喜,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,道:“多謝云姐姐夸獎,我還有許多要學的。”
云七酒點了點頭,將手中的干果盤放到一旁的桌上,對老者微行一禮,道:“上次多謝前輩相助。”
“不必,你救老夫出來,又保老夫安全,我應該謝你。”
他語氣平靜,面目恬淡,眼中卻盡是警惕之色。
云七酒看出了他的顧慮,轉身對石頭道:“藥德太傅名滿天下,你能得他指點,乃是前世之福,要好好學。”
石頭一聽“藥德太傅”這四個字,眼眸瞬驚,向那老者看去。
云七酒看著石頭與那老者都是一臉驚異的模樣,笑笑道:“藥德太傅與先皇同歲,但卻是先皇之師,十五歲便高中榜眼,三十歲不到便官拜宰相,光朝振野,其德其智,難有人敵,先帝也為止嘆服,拜其為師,賜名藥德,喻意治理天下德行有失之人。五年前,先帝有意選賢立本,便又將教導皇子之務交于其手,藥德太傅之名便由此而來,誰知……。”
說到這兒,她轉身望向那老者,接著道:“您成為太傅不到一年,便突然失蹤,先帝遍查全城,一無所獲。”
那老者聽她說完這些,眼中情緒暗沉不定,半晌無言,最后,他仰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,道:“誰也不知道當年名滿天下的藥德成現在這幅鬼樣子!”
云七酒看著他軟綿綿的雙手雙腳,微嘆一口氣,轉身離開了。
他肯定知道白竹教不少事情,但現在顯然不是問這個的時候。
下一章:九境成丹萬骨枯(第七十章:幽州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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