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州裂(十七)

玩寇

宋威率領麾下將士距臨沂一百里處安營扎寨,連營數里。并不著急攻城,每日在大帳內與諸將陪著王建功飲酒作樂。一連十幾日,絲毫不見有進兵之意。這日飲酒中間,王建功忍不住叉手問道:老將軍,末將有一事請教,何不趁賊驚慌之際攻下城池。

宋威捻然微笑:王將軍,自你率軍來青州,與我將士甚相得,老夫亦有心腹之言相告,未知可否?

王建功叉手道:末將建功全賴老將軍。

自王將軍率領軍馬,押著糧餉來到青州。宋威待如上賓,每日陪著歡宴,帥府置一大床,堆滿金銀珠寶,飲酒必賭博,王建功每搏必贏,一旬之間,床上珠寶盡空。宋威賬內有兩歌姬美艷過人,偶令其歌舞,王建功目不轉瞬,舉杯停在空中。一日,宋威將酒盞一推,指著她們望著王建功笑道:此二女乃老夫千金所購,本意以娛晚年。今見將軍喜愛,欲將她們相贈,不知將軍意下如何?

王建功連忙叉手:不敢,不敢,末將豈敢奪老將軍所愛。且無功不受祿,我受老將軍饋贈已多,無以為報,敢望更多?

宋威大笑道:將軍乃中尉義子,禁軍勇將,日后老夫與諸子還要多多仰仗,萬勿推辭。日后征伐各處,子女金帛皆由將軍先撿。

王建功本是貪卑之人,聽宋威這般說,大喜:深謝老將軍,我義父對老將軍甚為倚重,若不是楊玄機從中梗阻,早令老將軍為帥了。

自此與宋威及諸假子相得甚歡,一切軍務之事皆有宋威做主。

宋威見王建功入了巷,遂不以為朝廷為意,補天軍為突襲沂州之前,刺史連遣三使向宋威求救。宋威皆扣著使者不應,待沂州被攻陷了。才從青州點齊兵將,一日行軍不過四五十里,徐徐而來。

李仙芝、黃棠亦甚為疑惑,本欲棄城而走,天寒無所劫掠,城內糧草尚可支持,遂決議觀形勢而動,不想宋威卻晝夜急行,在離沂百里處安營,一連十幾日按兵不動。

宋威望著王建功:敢問將軍,若我等一戰將敵眾剿滅,朝廷將封賞將軍何官爵?

王建功躊躇道:若一戰而成,諸中貴必以為甚易,恐無賞賜。

宋威道:賊眾烏合,滅之甚易,若揮師而上,一撲而滅,將軍率軍回京,老夫璇即回青州。必有朝臣參老夫索要許多糧餉,要挾當道。

王建功:中貴耳目多,恐暗參我等玩寇。

宋威:朝廷最喜負人,昔日康承訓為帥剿滅孫秀,朝廷卻叫唐王去監軍,事成,功勞皆歸唐王,中貴卻暗中向康帥索賄,旦不如意,便陷構其罪。賊寇若滅,我輩自無用。是以,賊寇當縱則縱,當驅則驅,不可盡剿。

王建功:末將唯老將軍馬首是瞻。

宋威:將軍聽我一言,禁軍賞賜雖厚,畢竟受制于中人,且我堂堂男兒,清白之軀,豈能委身中人門下。何不趁此驅賊,割據一方,稱王稱雄!

這話正中王建功的心病,他最恨別人說他認中人作父,當即臉色一紅,心頭不覺怒起,又聽宋威說:稱王稱雄。不覺轉怒為喜。忙叉手道:多謝老將軍提點。

宋威道:將軍當約麾下將士,勿過于勇銳。

王建功:末將省得,何日搏城

、? 宋威笑道:攻城多殺傷士卒。度城內糧草將盡,賊必棄城走,我等在后驅之即可。

于是下令把營起寨,到城下三十里處扎營。

三日后,宋威、王建功與諸將在賬內飲酒,親兵來報:李仙芝使者到。

宋威一愣,吩咐帶上來。只見親兵帶著兩人進來,神情頗為鎮定。宋威諸假子紛紛怒目而視,如猛獸欲將噬人,一個便露出慌亂之色。教同伴暗中肘了一下,勉強跟上。

來使走到叉手施禮:小人兩個皆是李仙芝將軍賬下小卒,奉命給宋老將軍下戰書,說著把戰書取出。親兵將戰書呈給宋威。

宋威看也不看,接過來便扯得粉碎,目光陰沉盯了他們半晌,叱道:小小賊寇,竟敢自稱將軍。來呀,拖出去斬首,將人頭掛于旗桿之上。

刀斧手上來架著便往外拖。

來使冷笑:我等既是小賊寇,你又何必畏懼,不敢應戰。人言宋威麾下精兵將勇,不過如此。

宋威聽了,一擺手:且慢,老夫有話問他。

刀斧手將他們拖回,來使顏色不變,副使渾身戰栗。

宋威看著他道:你在彼軍何職,你不畏死么

來使道:小的乞食至曹城,為一飽食入行伍,數月間被提拔校尉,歷經生死者多矣,死若無可避,則就之而已。

宋威點點頭:你軍糧草盡矣,故求戰。

來使叉手:此機密事,在下不曾預聞。

宋威看著王建功笑道:賊人膽怯,不敢叫其將來下戰書。指著來使道:他在軍不過數月,如何率領數百士卒。

王建功及諸將皆大笑。

來使:士可殺不可辱,將軍欲殺便殺,不可羞辱我等。

宋威嘿然一笑:我將你斬首,教你副使持你首去。如何

來使:可惜我不能在戰場領教將軍威風

宋威掀髯大笑,望著諸子道:此賊中膽色俱佳者,老夫今網開一面,不殺你二個。帥案上抄起筆來,朱砂寫了四個大字“明日決戰”字,將紙一丟,丟給來使。

來使接了叉手,由親兵引著走出大帳。

宋威望著宋智道:你跟隨他們,若驚懼,則殺之。宋智應偌而去。

卻說癩子和細眼兩個出了帥帳,細眼長出一口氣,摸了摸滿腦門門的汗。見親兵回去,便輕聲說:哥,俺快嚇死了。

癩子輕聲喝道:休要慌亂。看我如何行事。便從容往營外去,出了大營,兩個急急走了數里,回頭看后面無人。癩子長出一口氣:我們這兩顆人頭算是保住了。在路邊徑坐下來。

細眼:哥,俺快嚇死了,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,俺服了你了。

癩子道:宋威老賊殺人不眨眼,一個字說錯,便將我兩個祭了旗。

細眼:王精堂薦我兩個去下戰書,欲借刀殺人

癩子沉吟半晌道:他暗殺了黃槐,只有我知,故一直借故想除掉我。我兩個若不能除掉他,必為他所害。

細眼:他如今是副將,我兩個如何與他抗衡。

癩子冷笑道:明槍易躲暗箭難防。你看我眼色行事便可。

兩個歇了一陣,起身又走 ,癩子四處察看地形。

細眼:天色將晚,又冷,不如早早進城。

癩子并不理會,從山坳一路往下去,走了數里,越發荒僻,草木叢中隱隱可見一洞,撥開草木,見動洞內甚大,可容數人。

癩子露出笑容來,看著細眼:我兩個不虛此行。

細眼不解:哥,這是何意。

癩子:來日與宋威廝殺,我軍必不是對手,眾皆慌亂逃命,若不尋一處荒僻所在,刀劍箭矢無眼。

且說癩子、細眼兩個回城時,李仙芝、黃棠正欲諸將會議,親兵回稟說使者回了。眾人皆驚奇,本以為宋威必將他們殺掉,亡兩個無名之輩,并不放在心上。黃棠看著李仙芝:叫來一問便知。李仙芝點頭。時間不大,親兵將二人帶來,癩子頗為從容,細眼則稍局促。見面朝李、黃等叉手施禮,癩子叉手道:小的奉令出使宋威營中,帶回其親手回信。說著從懷里掏出宋威戰書,呈上去。眾人看了,寫得甚是兇暴,殺氣騰騰。黃棠點點頭,望著癩子:你可細細說來。癩子便要言不煩敘說一遍,黃棠與諸將連連點頭,等他說完,頗為贊賞:難得你如此智勇。亦不輸我軍之氣勢。該記你一大功,你叫何名?癩子道;我無大名,小名癩子。黃棠笑道:你該有姓氏。癩子道:小人姓李。黃棠沉吟道:日后你就叫李進韜吧。癩子叉手施禮:多謝黃將軍賜名。黃棠吩咐親兵,帶下去賞賜酒食并黃金兩斤。親兵答應一聲,將二人帶離。

李仙芝往往亦教義約束將士,甚惜財貨,見黃棠當著諸將之面厚賞自己麾下的小校,越俎代庖,心里頗為不悅,不過面上不好帶出來,于是笑道:我與副盟主商議,將士不問貴賤,微功必賞。今一小校亦能彰顯我軍之威,我欲趁夜襲宋威之營。

周重:盟主三思,宋威老將,如何能教人偷襲營寨,必有防備。不如以逸待勞,列陣待之,青州將士素輕我軍,若一戰能挫其銳氣,日后自不敢緊逼。

黃棠望著尚讓:尚軍師有何良策。

自突襲康延部之后,李仙芝甚疑尚讓,大事獨與麗娘二人謀之,尚讓不得預也。

尚讓:諸將記否,戰鄆州之除,我軍被鄆州兵追殺,潰敗不可止,巴魯按兵不動,突然殺出一隊騎兵,截殺官軍,打開城池,穿城而過,不見蹤跡,我反復思之,必是宋威遣人所為也。

周重點頭:有理,今藩鎮皆懷異心,以我軍挾持朝廷自重。

尚讓:以我之見,宋威必不至將我軍趕盡殺絕,不必過于憂心。

李仙芝:既如此,何不出城列陣已待之,黃兄率麾下在左列陣,我親率諸將于右列陣。為掎角之勢。

黃棠見李仙芝已下令,不好多說。回到府內,將周重請來商議軍情。

黃棠道:盟主如此列陣,一軍陣腳松動,潰逃,必牽連另一軍。

周重道:盟主受惑于婦人,禍患甚于宋威,將軍宜早為之備。

黃棠道:黃槐之死豈是意外?彼疏離將士,我正可收納將士之心。

周重:宋威兵精將勇,我軍尚可一戰,李將軍麾下多烏合,恐不堪一擊。勢必沮我軍士氣。

黃棠:我叫人探明,往北三十里有一村鎮,明日一早,我教人將先生送到去,戰后再去相迎。

周重知道自己老邁,難在馬背上疾馳,或顛下馬背摔死,或教追兵殺死或活拿,未可知也。當即拱手:有勞將軍。

黃棠:來日若戰敗,亦須教宋威不敢輕視。否則,日后任意憑陵。

次日,微風,一輪紅日初升,李仙芝、黃棠及諸將教士卒早早吃罷戰飯,將隊伍在城外原野列陣。將精銳的士卒皆列于陣前。然后派一哨騎兵到宋威營前搦戰,罵了一個時辰,口干舌燥,宋軍只是不出。陣中士卒皆疲憊,銳卒已不耐煩:敵未出,叫我等在此受風霜,卻是何意?連將校也都懈怠了。曾元奕在黃棠身邊,道:宋威必待我軍饑疲之時進攻。黃棠望著身邊諸將:有何良策。話音未落,只見宋威軍營方向塵土飛揚,地面震動,馬蹄隆隆而來,不一時,數千軍馬如巨浪卷來。

宋威夜間將營寨前移二十余里,等補天軍出城列陣之時,他與王建功率領一哨人馬立于一高處,將戰場凈收眼底。待敵軍疲憊之時,他舞動令旗,諸將各率麾下突擊。李仙芝見宋軍來勢兇猛,便叫弓弩手放箭,一時弓箭亂發,宋騎眨眼便沖到,開波裂浪一般,陣中士卒紛紛潰讓。

孫勁府提刀喝令諸將:速速抵住。宋軍前鋒直撲中軍而來,張神劍等拼死抵擋。左翼黃棠陣中,宋軍突入,兩軍絞殺在一起。宋騎不斷涌入,陣腳松動,士卒往后退卻。

黃棠看著身邊張歸霸:張將軍,陌刀隊何在?!

張歸霸跳下馬來來,將盔甲近除去,赤膊,露出黑凜凜的肌肉,手執陌刀,沖麾下陌刀隊大喝一聲:隨我來,教他知我厲害。皆赤膊,執陌刀,列成一行,舞動陌刀,如墻而進,宋騎到者人馬具碎,一時間血光四濺。張歸霸率陌刀隊大呼而進,宋騎不能獨擋,紛紛往后潰敗。黃棠將士大震,奮勇爭先,將宋軍擊潰。

李仙芝部抵擋不住,士卒往后潰逃,自相踐踏。黃棠見了,對曾元奕說:曾將軍,速率騎隊去救援。曾元奕把槍一指,率領精騎截住宋騎,一面大呼:宋軍退矣,隨我追殺,孫勁府及諸將見援軍至,不覺勇氣倍增,奮勇廝殺。

兩軍殺得難解難分,從日中殺到太陽西沉,死尸滿地。

山頂王建功見了,對宋威道:賊人亦頗堪戰,不若我率禁軍前去增援。

宋威指了指黃棠陣列中正:賊精銳皆在此處,破之必潰,何必必多殺士卒,老夫令鐵甲連環馬出,其自然潰敗。當即當手中令旗揮動。

營門大開,宋仁、宋義二將率領鐵甲連環馬突出,人馬皆披黑甲,執長矛,數十騎以鐵索相連,鋪天蓋地滾滾而來,宋軍早讓來道來。

黃棠將士見了,驚懼,不知如何抵擋,只得往后潰敗。于是擁著黃棠往后便敗,補天軍頓時大亂,四散奔逃。宋威見將士在后掩殺一陣,便叫鳴金收兵了。

且說癩子、細眼也夾在潰逃的士卒中奔逃,見一騎飛馬而過,正是王精棠,癩子彎弓便是一箭,正中后心,墜于馬下。那馬飛奔而去,王精棠翻身沖身邊士卒喊道:救我,救我。士卒們只顧逃命,誰管他來。扭頭看見癩子、細眼跑過來,瞬時醒悟,望著癩子嘆道:不想卻死于你手。給大爺痛快一刀。

癩子手里提著刀,喊道:將軍休慌,我來救你。一刀扎進王精堂的小腹。望著細眼:還不快救助將軍。細眼抽刀一刀扎進王精堂的脖項,鮮血噴涌。氣絕身亡。見身后宋軍追來,將隨身隨帶賞賜之黃金丟棄在路邊,追兵爭搶錢貨,并不急追,兩個跑到昨日尋到山洞,躲藏在里,天已轉黑,北風呼嘯。

?? 細眼:哥,黃將軍稱贊你,不如俺們轉投黃將軍麾下。

?? 癩子:黃將軍麾下勇將極多,我兩個無甚本事,必不受重用,不如在李將軍麾下,倒顯出我的本事。且受黃將軍稱贊,李將軍孫將軍勢必另眼相看,王精堂死,或擢拔我為副將。

?? 細眼:哥,你若為副將,俺也做得校尉呢

?? 癩子:日后,喚我大名李進韜。

?? 細眼:哥,俺也取個大名吧

?? 癩子:你叫李進勇吧。

?? 細眼大喜:哥,俺兩個越發出息了。

宋軍將補天軍擊潰之后,并不窮追猛打,犒賞三軍,連日在營中歡宴。李仙芝、黃棠在三十里外的村鎮扎住陣腳,見宋威并不緊逼,便豎起大纛旗,殘兵敗將紛紛而來,日中,李進韜、進勇兩個也到,等了兩日,清點軍馬,士卒死傷走往不知幾何,將校折損百員,正是無人可用。孫勁府即將李進韜擢為副將,列席當夜諸將會議。

李仙芝望著諸將:如今宋威在后相隨,我軍戰又戰不過,走往何處。天氣寒冷,昨夜凍死士卒不少。

尚讓:兵無定勢,我軍任意東西,可教宋威捉摸不定,但有村鎮人煙,何愁無食?

周重:宋威一戰將我軍擊潰,并不窮追,意在驅我軍至臨道,其可趁勢擴張。我軍可有回旋之時。不必慌亂逃竄。

黃棠點頭:我軍可從容行軍,待攻克一城池度過寒冬。于是鋪開地圖,與諸將商議行軍路線。

李進韜大開眼界,似懂非懂,暗暗將此牢記在心。

決裂

京城,凜冬,滴水成冰,屋檐皆垂著長長的冰溜子,北風如刀。日間大街上可見凍餓而死的窮人。楊玄機得知后憂心忡忡,在中尉府會議,竟搶在王策時前面發話:今京城寒冷勝過往年,白日竟有人凍斃在大街上,若不即行救濟,有虧官家之德。亦授各鎮口實,咱擁官家登基,改元元貞,百姓卻多稱舊歷,天下皆怨我等也。宜推行良策收民心。

?? 王策時不滿嘟嚕道:賑濟災民,乃崔弼輩之事,非中尉府之職,咱怎好越殂代皰。且京城百姓眾多,往年亦有凍斃之人,咱以為不必大動干戈呢。

? 楊玄機駁道:先帝若得民心,我等豈能輕易擁今上入宮。各鎮將帥未動者,皆觀形勢,若李仙芝、黃棠不能即時平定,稽延時日,成燎原之勢,我等稍有不利,各鎮將帥必起兵伐我。不可不慎。

??? 王策時:宋威兵精將勇,王建功亦是戰將,平亂料非長久之事,咱料想只怕捷報已在途中了,倒是楊中尉愛子復恭監察江南半壁,尚未見動靜,亦不見唐王上表臣服。

?? 楊玄機道:唐王不敢輕舉妄動,此亦大功也。若其傳檄各鎮,以太子為名責咱篡逆,天下響應者豈在少數。中尉府能調動之軍馬不過禁軍,各地監軍必為將帥所殺。我所以不緊逼唐王,亦懈其意。

王策時冷笑道:咱皆是少謀之人,一切由你主張,不過即便賑濟,亦是朝臣辦理,中尉府如何插手。

楊玄機不好說,崔弼等皆看你顏色行事,道:咱進宮請皇帝上朝與朝臣詳議。

王策時笑道:后宮倒成了梨園,田元照做了教習。成日歌舞笙簫,咱見著倒是不錯 ,官家沉迷此道,不交群臣,不讀書,咱倒是無憂。田元照原本樂工,倒也有所施展。

?? 楊玄機:咱即刻進宮面圣。晌午回到府里,坐在書房,心中憂悶,拿起一本書翻了翻又撂下。馬進見他面色不善,不敢多問,在一側小心伺候。

??? 楊玄機心機深重,向來不想左右透露心腹之言。抬頭看了看馬進:你去告訴楊保,我不怪他,且安心等我召見。

馬進點頭:我立刻就去

楊玄機擺擺手:你且與我說說話

馬進停步,等著他發話

楊玄機嘆了口氣:王策時輩鼠目寸光,貪墨狡詐,處處與我作對,我一再容忍,越發驕縱,可恨竟與此人為謀,何其酷也。

馬進:小的多嘴,主公威德隆重,何不將其拿下。

楊玄機搖搖頭:我與承恩前朝太監,王策時太祖先帝身邊太監,憑此便可與我分庭抗禮,先帝將禁軍交與中尉,設左右中尉,其半兵符亦再各半,令相互牽制也。我欲有所為須得王策時贊同,王亦如此,故我兩個不得不如商賈一般討價還價。

馬進道:王中尉府內奴仆皆跋扈,架車馬上街亂打行人,百姓敢怒不敢言。

楊玄機沉吟半晌:近有田元照傳聞否?同輩如何議論之。

馬進:田元照謹慎,見人皆笑,喜與人論音樂。

楊玄機:田元照豈甘心默默無聞,必深藏之,以待其時,你多留意之。他知你是我身邊之人,必與你深相結,送你財貨皆納之,暗中察探之。

馬進稱是

楊玄機:待我歇息片刻,你即隨我入宮。

楊煉精力過人,時或通宵達旦尋歡作樂,身邊太監宮女苦不堪言。寒冬,在芳華殿暖閣中,整日由田元照帶著宮娥笙簫歌舞,建殿之時,在底下鑿出孔洞,天寒之時專有太監燒炭,熱氣從地底冒上來,溫暖如春,因此宮女衣輕衣緩帶,楊煉興之所至,或拖一二宮女到一側的御床幸臨。自此,對田元照極為寵賴,夜間或不讓出宮。

楊玄機帶著馬進及親隨護衛來時。皇帝正觀看田元照新制樂曲。楊玄機安插在宮內的太監引著他進殿,殿門一開 ,一股冷風進來。楊煉在御座上正要發作,見是楊玄機,頗有些不自在。田元照也是一愣,慌忙欲從琴席上下來。楊玄機露出笑容,擺擺手。進趨到楊煉跟前,拜下去:老奴給官家請安。他每次進宮面君皆跪拜如儀,從來不肯馬虎,這令楊煉覺得安穩,心生親近之意。楊煉欠了欠身:楊中尉年老,入宮可免禮。楊玄機站起來,面色溫和,笑道:元照妙手,我方才在殿外聽得極為悅耳,不覺寒冷。

楊煉高興了:楊中尉亦愛音樂

楊玄機笑道:太祖時,老奴在身邊伺候,宮女有梨園女弟子,宴請群臣及外國使者常令演奏,群臣皆亦能預為榮。蠻夷使者皆呼萬歲。先帝時不知何故將其遣散。

楊煉:田元照正是復其音樂也。

楊玄機點點頭:如此,官家當復太祖之風。

楊煉聽得楊玄機稱贊自己,雙目放光:太祖威武,朕亦能如是。

楊玄機點頭,笑道:陛下容貌甚類太祖,可令百姓畏懼,然欲收攬民心,需降福音,因彰顯陛下之德。今天氣寒冷,京城道有凍斃之人,皆陛下子民,當下詔賑濟。

楊煉點頭:楊中尉所言大為有理,朕明日便早朝,教崔弼等去辦理。

楊玄機笑道;陛下英明,元照,你說天下誰還敢說咱篡逆?

田元照慌忙笑道:正可教天下人知曉陛下之恩德。

幾句話把楊煉說得大悅,看殿內無王策時之人,便輕聲道:朕愛楊中尉,每啟發朕;不似王策時,甚跋扈,欺朕年幼。

田元照聽罷,大為驚恐,不由抬頭望著楊玄機。

楊玄機笑道:陛下,此機密之言,休教他知曉,天子自當深沉莫測。王中尉,老奴亦恨之也。此臣之機密之言也,好教陛下得知。

楊煉似懂非懂,點點頭。

楊玄機望著田元照

田元照點頭表示會意。

楊玄機轉向楊煉道:老奴疲廢,立少時便覺酸累,老奴告退。說著又要向楊煉行禮。

楊煉連忙站起來:楊中尉免禮。

楊玄機便慢慢退出大殿。

楊煉興之所至,次日朝服早早來勤政殿,當值太監似乎尚未睡醒,站著亦打瞌睡,田元照當夜未出宮,一直在他身邊伺候。楊煉爬上御座,端坐掃視空蕩蕩之朝堂,問田元照:群臣畏朕否.

田元照:陛下乃天下之主,君臣自然敬畏

楊煉道:今早朝,朕已至而群臣不至,分明是欺朕年幼。

田元照見眾多太監在側,不敢亂說,于是笑道:想是天氣寒冷,群臣路途耽擱。

話音未落,只見楊玄機進了大殿,趨近行禮,上丹墟立于楊煉的右側。等了半個時辰,楊煉直打呵欠,王策時與群臣這才姍姍來遲。

王策時見楊煉很躬身:老奴參見陛下,做勢欲拜。

楊煉道免禮,他便直起身徑上了丹墟,立于楊煉的左側。群臣亂紛紛站好班,施禮,宰相崔弼睡眼惺忪,眼袋又黑又大,一看便知時常縱酒作樂。禮官有氣無力地贊禮,群臣跪拜如儀。

?? 楊玄機見了未免心中哀嘆:朝廷空矣,李光庭、閻斐濟死,廟堂再無直臣、能臣,縱有,亦被階下貪墨之輩排擠。

? 王策時嘴角掛著冷笑,瞥了一眼群臣,如老僧入定般將二目微閉。

? 楊煉目光搜尋到站在殿角的田元照,昨夜君臣兩個演練到深夜。因此楊煉頗為從容,望著群臣道:朕聞京城百姓時有凍斃于街頭者,朕新登基,若不能賑濟,萬民失望。

崔弼頗有些耳背,聽得不甚清楚,見楊煉說完,以為是說李黃之亂,便出班奏道:賴我主洪福,宋威、王建功已傳捷報來,一戰將賊寇殺得大敗,料想今冬便可剪滅。

楊煉聽了愕然:朕不曾問你山東民亂之事,朕欲降德音與天下百姓。

戶部尚書出班道:陛下圣明,然府庫撥付宋威糧餉,今已空虛,百官亦不免饑寒,皆等待江南漕運。

楊煉不暗政事,臉憋得通紅,不知如何處置

楊玄機暗生悶氣,擁戴魯王之初,他力主革新,廢除許多稅賦,在各地設立義倉賑濟饑民,勿使鋌而走險。李光庭死,朝廷無人;崔弼當政,官吏皆中飽私囊,層層克扣,到濟民嘴里只有清湯寡水。楊玄機曾設想越過朝臣,由各地監軍來主持賑濟之事,然太監又無遠略,貪卑更甚。是以,他深知其弊卻無可奈何。此刻,他見朝臣欺蒙楊煉,又不能當朝指斥他們。

戶部尚書奏道:陛下,依臣之間,欲賑濟京城寒苦百姓,須得錢糧,錢糧從何而來,不如從東西兩市的商賈征之,每人征百錢。預計可得百萬。

楊煉扭頭看看王策時,面無表情,轉頭看楊玄機,喜怒無形,望望殿角的田元照,垂手不敢張望。心里沒了主意,便道:就依你所奏吧,退朝。爬下御座,拂袖而去,田元照在后緊隨。楊煉乘興而來,敗興而回。群臣見皇帝走了,呼啦啦出了殿外,彼此寒暄著出宮去了。

王策時望著楊玄機笑道:楊兄,大冷天的,咱躲在被窩里摟著嬌妻美妾睡覺多美,何苦教大家一場辛苦。說著,晃著胖大的身軀出了大殿。

楊玄機望著空蕩蕩的大殿,莫名寂寥,身邊這個御座,高高在上,天下多少人夢想能坐在上面俯視下面,然而,誰能體味其中孤苦寒涼。他伺候兩朝五位君王,看他們從御座爬上爬下,恍然御座不過是個戲臺,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,群臣如傭,不過場下鼓掌吶喊。

他站了不知多少時候,天色已亮。楊玄機嘆了口氣,出了大殿,回府之后,甚覺疲憊,擁被沉睡,一直睡到天黑方起。

馬進在床邊,見他睜眼,輕聲過來問:主公身體不適?

楊玄機坐起來,道:你去帶楊保來見我。

馬進去后,他起床梳洗整理衣冠,對著銅鏡仔細端詳。他不能教他人,即便是親近之人看到自己虛弱模樣。欲教他們保持敬畏之心,他一直須得深沉莫測。

楊保見他誠惶誠恐,神情頗為憔悴,他本是禁軍將領,為表忠心,遂自去其勢,漸得信任,貼身伺候。楊保當即便跪下:楊保有負主公重托,死罪死罪。

楊玄機:你一向謹慎精細,如何著了人家的道。此舉非獨為我,亦是為你。

楊保道:妖婆布置精細,便未水上被劫持,路上亦有陷阱

楊玄機:你起來吧,我細想此時,不獨怨你,復恭數百禁軍精銳猶如同虛設,只是布置如此精密,如何走漏風聲,妖婆有何來歷。

楊保站起來,看看左右:主公恕我直言,能探得主公隱秘者,寥寥數人而已。我一路思細想來,必王策時也。

楊玄機沉下臉來:休要胡亂猜疑

楊保:楊保焉敢,楊保冒死追趕妖婆至其藏身之處,探得她乃太祖之無憂公主,便是亦攝心之術操控蕭候,教雷家軍中了疏勒之圍之人。

楊玄機不覺色變:無憂公主,我只聽聞,未見其人,我以為蕭候墻壁所書不過開脫之辭,不意確有其事。

楊保道:無憂公主本命霽月,自幼被太祖收在府中,與太宗兩個青梅竹馬,太祖請昆侖道人傳以攝心之術,又密送西域學音樂操控人之術。事成太祖欲除之,太宗秘縱之。

楊玄機:你何以詳之

楊保:妖婆正欲復藥奴記憶,言及舊事

楊玄機點頭:原來如此

楊保見他被說動,又道:王策時凈身便在太祖家當差,深知其事,且今夏來來京之琵琶女乃妖婆弟子,出入王策時之府。

楊玄機不覺站起來,他教吳南柯復根,無意登臨,深知天下之人無論如何亦不會容忍一個太監為君。自幼在宮中,皇帝幸臨后妃宮娥,從來不避,便使他內心生了一種渴望,做一回真正的男子,若論權勢,一個太監官至中尉,夫復何求?便舍棄權勢去換幾年男子之身,又有何不可?玉清玉潔二女嬌艷欲滴,正是可摘之時,睡夢之中他與她們纏綿不已,唯恐夢醒。若王策時得到吳南柯,修復其根,以其張狂跋扈之性,覲覷大寶有可不可?這樣想著,他覺得脊背陣陣發涼。

楊玄機踱了幾步,又坐下來:今吳南柯和藥奴何在

楊保:我率人與妖婆等眾廝殺,教吳南柯帶著藥奴逃走。我殺退妖婆等人一路追趕,教兩個坐船逃往揚州去了。是否落入唐王之手尚不知曉。

楊玄機見沒落入王策時之手,便道:你暫且回去將養,我還有緊要之事差你去辦。

夜深,楊玄機輾轉難眠,一遍遍盤算身邊之人。自己伺候諸帝,慣見光刀劍影,忠誠之人歷來難得,一旦失勢,眾叛親離。身舉高位、手握權柄,能否長久,其在馭下之法,令其長保敬畏之心。他心中猶豫是否要將心愛之二女賜予二假子,以堅其意,復恭若能為其守住江南半壁,使漕運無憂,復仁看護京城,名器在手,他道縱亂,亦可從容處之。他猛然又想到田元照,此人素來多欲,為王策時所壓制故隱忍,聽他所奏之曲多淫邪,且發掘太祖梨園之樂普,是否為攝心之術。王策時因何對此放任,欲擒故縱還是另有他謀。報國寺的智正,與田元照來往甚密,他叫人去五臺山暗查其來歷,一直未果。得知田元照去過鈞王府之后,他便令人監視鈞王府,張景略常來往王府與東市琴行。他便又令人追查琴行,此琴行專供各處教坊司。教坊司司業多時太祖是梨園弟子,莫非其中有所關聯。太宗時教坊司教由張承恩管理,無甚權勢,不為人矚目,張承恩死,無人問津。教坊司似乎并不需戶部撥付錢糧運轉,想必恩科賞賜足以維系,查明京城教坊司大約便可知曉。

思來想去,曙光透進來。

數日之后 ,馬進來稟報,說官吏在街道驅趕無處安身的乞丐,要將他們驅趕出城。在東西市各設立兩個粥廠,狡猾無賴之徒端著大盆在那里盛粥回家。稅吏已經開始拿著皮鞭追著商賈征稅,怨聲載道。

楊玄機聽了嘆息:朝堂皆禽獸之輩,復有何望

中尉府會議,王策時拿出一表道:此康延部楊忠嗣所上表,言其父病死,愿率部眾將功贖罪。咱以為正是時候,諸道首鼠兩端,見咱有猛犬,誰敢不服。咱教他來徑去攻打揚州,將唐王擒來,咱可長保無憂。

諸位太監紛紛應和:正是正是

楊玄機:不可,呼延父子狼子野心,窺探得中國虛實,早生占據之心,若教他去攻打揚州,必趁勢占據江南。

王策時冷笑道:楊兄不必事事顯出高人一籌,康延部眾不過數萬,處之一二州郡足矣,安能占據天下?昔日咱隨太祖之時,疏勒何等強盛,亦不能久居中原,其性水草而居,不過志在金幣子女。

楊玄機:康延部不敢亂動者,因幽州有雷礪鎮守爾

王策時:楊中尉此言差矣 ,雷家,與我素有仇怨,常思報仇。雷家不敢亂者,因有康延部也。

諸太監紛紛點頭,表示贊同。

王策時見得了支持,便精神大震:雷家世代幽并等州經營,百姓但知有雷家,不知有國家,素有謀反之意,故太祖設計與疏勒除掉其私軍,太宗時有令咱去幽州做監軍,使雷家子弟不敢亂動。他刺殺禁軍將校的賊人尚未押解到京城,咱便給了他糧餉,正是助其氣焰。 高環、高建兄弟兩個給咱密報,雷礪竟與康延互市,大買其良馬,厲兵秣馬,非欲謀反又是什么?若其勾結楊忠嗣南下,誰能抵擋?咱若不納康延部,必為雷礪所驅使。雷氏素恨我輩,若教他得勢,必將我等屠殺殆盡。依咱之間,不過將楊忠嗣安置在并州,撤除雷礪之職,教高環、高建替之,疏勒各部虛弱,不能南顧,我等正可專致各道,鏟除異己。


楊玄機失去往日從容,怒道:王中尉,你休要以私怨傷大計。若楊忠嗣以天下大義責我,揮軍京城,你何抵之。

王策時哈哈大笑:彼外國人,仰我而生,以何責咱。咱自幼跟著太祖打江山,如何不明其中厲害。

諸太監皆稱是,往日皆是楊玄機占上風,今日竟成孤軍一人。

于是遂定,任命楊忠嗣為并州鎮守使,率部眾前往。革除雷礪幽州鎮守使之職,以高環替之,若將士不奉命者,族之。

楊玄機苦爭不能得,回府郁郁。

又一個無眠之夜,天明,遂決意除掉王策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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